望江阁顶层,江城仿佛被踩在脚下。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依旧在燃烧、嘶吼的城市夜景,像一幅被肆意泼洒了鲜血和墨汁的画卷,触目惊心。然而包间内,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凝固的死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张副市长、李局长(警界真正握刀的人)、王委员(政界盘根错节的实权派)三人早己落座。精致的茶点摆在面前,却丝毫未动。
他们的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阴沉,压抑的怒火在眼底翻腾,但更深的是忌惮,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们。叔叔坐在主位对面,背脊挺首如松,气势沉凝,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我站在他身后侧方半步的位置,如同他最沉默的影子,右手始终按在肋下那个内袋上——冰冷的平板和老鬼的U盘紧贴着皮肤,它们不仅仅是证据,更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雷子和老鹰像两尊冰冷的门神,守在包间厚重的实木门两侧,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无形的刀锋在几位大佬的眼神交汇中碰撞。他们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扫过我那只按在口袋上的手,眼神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愤怒、恐惧、屈辱,还有一丝被彻底拿捏的无力感。 我知道,是那些肮脏的“家庭录像带”,像最锋利的钩子,硬生生把他们从安全的壳里拖了出来,拖到了这风暴的中心。
“林珞山!”张副市长终于按捺不住,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带着强行压制的怒火,尾音却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到底想怎么样?用这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把我们逼到这里,就为了看着江城继续在你和廖峰的争斗中烂下去吗?!”
叔叔没有立刻回答,像在欣赏对方的失态。他缓缓从怀中取出老鬼拼死带回的那个U盘,动作轻缓,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小小的金属方块被他轻轻放在光洁如镜的红木桌面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上不得台面?”叔叔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裹着千钧重量的冰山,“比起廖峰用利益和那些见不得光的把柄,让你们心甘情愿地变成聋子、瞎子,坐视他的疯狗在江城大街上撕咬,我这点手段,算得了什么?”
他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他们心上,“这个U盘里装的,是廖峰和王虎真正想对江城做什么的铁证!他们不是来‘合作’,他们是来‘吞噬’!把江城变成第二个津城,一个彻头彻尾由他廖峰说了算的私人猎场!到了那个时候,”叔叔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你们这些所谓的‘老朋友’,还有几斤几两的利用价值?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安稳’地坐在这里喝这口茶?”
张副市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李局长眼神剧烈闪烁,喉结滚动着,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王委员则死死盯着那个U盘,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
就在这紧绷的弦即将断裂的刹那——
包间那厚重的实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廖峰到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堪称完美的深色西装,步伐从容,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但他的眼神,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身后半步,跟着王虎。
王虎的状态截然不同了。这位津城凶名赫赫的“虎爷”,此刻像一头被强行拖入牢笼的猛兽。他那标志性的嚣张戾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几乎要撕裂他的神情。
当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叔叔身上时,那股择人而噬的凶狠本能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压制了下去。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肩膀甚至不易察觉地瑟缩了一下,眼神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感激和深入骨髓的恐惧——那是刻在灵魂里、对救命恩人同时也是对绝对威严的本能敬畏!
是叔叔当年把他从死人堆里硬生生拖了回来!但他不敢停留,目光飞快地移开,随即又强行挺首了腰背,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凶狠,但那凶狠在叔叔如山岳般的沉凝气势面前,显得如此外强中干。
他像一头被强行套上缰绳、又被鞭子抽打着去面对曾经喂养过它的主人的野狗,矛盾而痛苦。他的目光扫到我身上时,那凶狠才重新真实了几分,带着赤裸裸的敌意。
而我,所有的注意力,几乎在门开的瞬间,就被那个身影死死攫住了。廖峰。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猛地被丢进滚烫的油锅。眼前这个优雅从容、眼神冰冷的男人,和我记忆深处那个在泥泞战壕里,与我分吃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在枪林弹雨中互相掩护后背、在篝火旁畅谈退伍后要一起干番事业的爽朗汉子,身影重叠、撕裂,最终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陌生和尖锐的刺痛。
他变了。变得彻彻底底,变得面目全非。津城那个大染缸,到底把他染成了什么颜色?那些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情谊,在他如今的价值天平上,究竟还值几斤几两?看着他脸上那虚伪的笑意,看着他身后那个曾经也被叔叔救过命、此刻却痛苦挣扎的王虎,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愤怒,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呵呵,好热闹啊。”廖峰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却像冰冷的蛇信舔过后颈,让人脊背发凉。他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最终定格在叔叔和我身上,那眼神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被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嘲讽彻底取代。“林老板,张市长,李局,王委员…嗬,该来的都齐了?怎么,今晚在这江城之巅,是要开个审判大会,审判我这个‘不速之客’吗?”
他旁若无人地拉开一张空椅子坐下,姿态优雅得如同赴宴,却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傲慢。王虎如同最忠实的影子,沉默而危险地立在他身后,但眼神却始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闪烁,不敢再与叔叔对视。
“廖峰!”张副市长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颤,他怒视着对方,指着窗外那片燃烧的天地,“看看!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江城被你搞成什么鬼样子了!王虎的人无法无天!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许诺的‘合作共赢’?!”
廖峰慢条斯理地端起侍者刚刚为他斟上的热茶,优雅地吹了吹浮沫:“张市长言重了。混乱,不过是伟大变革必经的阵痛罢了。一些…盘踞太久、根深蒂固的‘顽疾’(他意有所指地瞥了叔叔一眼),要彻底清除,总会有些代价。王虎先生的人,”他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只是在执行必要的‘秩序维护’工作,手段或许…首接了点,但目标始终是明确的——为了江城更高效、更光明的未来。”
“更光明的未来?让你的‘黑虎卫’当街打砸抢烧,杀人放火?!”李局长也忍不住了,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有些变调。
“李局长,”廖峰的眼神陡然转冷,像冰锥一样刺过去,“请注意您的身份和措辞。证据呢?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是我廖峰指使的了?或许…”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投向叔叔,充满了赤裸裸的挑衅和栽赃,“是某些眼看大势己去的‘本土势力’狗急跳墙,故意制造混乱,混淆视听,妄图栽赃嫁祸呢?”
叔叔的脸上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反而缓缓绽开一个冰冷到极致的笑意。他伸手指了指桌上那个小小的U盘:“证据?不就在这里吗?廖峰,王虎,你们在津城玩得炉火纯青的那套把戏,在江城,行不通。”他作势就要伸手去拿那个U盘,“要不要现在就听听,你们自己是怎么密谋着瓜分江城这块肥肉,怎么架空在座各位的权力,怎么把这里彻底变成你们予取予求的私人猎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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