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潇湘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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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潇湘院的男人

 

麟德殿内,雕梁画栋之上,金龙蜿蜒欲飞,彩漆熠熠生辉与高悬的琉璃宫灯相互映衬。

宫殿正中央,一方宽阔的大理石平台,光洁如镜,那是舞姬们献艺的舞台。此刻,台上乐师们各执丝竹管弦,琴瑟和鸣,奏响的曲调悠扬婉转。

男女宾客分坐丹墀两侧,紫檀雕花案几上罗列着水晶龙凤拼盘,其间盛着鹿尾酿、水晶鲙与糖霜山药糕。

当帝后銮驾自九曲回廊行来,阶下环佩叮当声中,满殿臣工皆敛衽肃立。

苏蕴澜垂眸敛袖,将自己隐在西首末席的阴影里,墨色襦裙上绣着的淡青色缠枝莲纹,在摇曳烛火下几不可辨。

这夜宫宴名为长公主择婿,实则是为京中适龄贵女公子牵线的琼林嘉会。

只因省去了往日的云母屏风,男女席位便以舞池为界遥遥相对。

苏蕴澜抬眸时,恰见东首头席空着一方铺着雪貂坐垫的紫檀椅,那是辅国大将军裴景珩的席位,此刻却还空着。

苏蕴澜收回目光,可是却敏锐地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不用探究也知,是方才她刚得罪了的皇后娘娘。

苏蕴澜身份有些特殊,京中自持身份的小姐们并不愿意前来寒暄,倒也清净。

只那吴菁菁总是眼底含怨地盯着自己,让她觉得有些烦躁,不过只要吴菁菁不挑起事端,她也懒得在这种场合加以理会。

席间觥筹交错至第三巡,水晶杯盏相碰的脆响混着丝竹声愈发喧闹。

长公主斜倚在皇后身侧,蹙金绣凤的披帛滑落肩头,那双惯常含笑的杏眼此刻蒙着层薄冰,望着丹陛下走马灯般献艺的世家公子,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裙裾上的珍珠璎珞。

皇上朝皇后递去个眼色,皇后附耳低语时,长公主眉间的不耐己几乎掩饰不住,指尖将珍珠璎珞缠得更紧,连指节都泛出了青白。

苏蕴澜只觉整个身子都坐得僵了,趁着无人注意,悄无声息地退至殿外。

夜风卷着太液池的水汽扑在面上,她扶着雕栏揉按发僵的肩颈,却在行经湖边垂柳时,被假山后传来的喁喁私语定住了脚步。

“怎么样?事可成了?”

男子的声线压得极低,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苏蕴澜本能地想避开,却在下一瞬僵在原地 —— 那女子的声音熟得刺人耳膜:

“择禧哥哥,那苏蕴澜忒不识抬举!皇后姑母好言相劝,她竟当众驳了凤驾颜面,公然威胁娘娘。”

那男人沉默一息,又问:

“皇后娘娘何意?”

“姑母只说皇上金口玉言,赐婚旨意己下,让我‘稍安勿躁’。”

那女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可待苏蕴澜嫁过去,我便只能为妾了,即便进了武定侯府,也要被她压上一头。择禧哥哥,如此一来,我在武定侯府哪里还能有什么地位?”

男子悄声安抚马芸书激动的情绪,“放心,我会帮你的。”

马芸书的声音里带了委屈与娇嗔:

“择禧哥哥,你可别忘了,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到时候你别忘了回来娶我。”

男人敷衍含糊地应和,接着便是一阵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

树影婆娑间,苏蕴澜只觉袖口的银针硌得掌心生疼。

忽听得 “扑通” 一声水响,原是枚铜钱大的石子坠入湖中,惊得假山后传来衣袂摩擦的簌簌声。

她屏息贴着柳树干往后缩,却见马芸书慌乱整理着鬓边的珠花,那男子的玄色衣摆一闪而过,竟顺着太湖石的缝隙往玄武门方向去了。

就在马芸书转身欲往湖边查看时,一道黑影自苏蕴澜身后靠近。

未及惊呼,她己被人拦腰抱起,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雪松冷香 —— 是裴景珩!

他足尖一点便跃上柳树枝桠,宽大的墨色袖袍如蝶翼般展开,将她整个人裹在怀里。

“那人便是住在潇湘院之人。” 裴景珩望着男子消失的方向,下颌抵着她发顶,声音低沉,“收到你的信,我便亲自去追,却不想一路跟到了宫里。”

苏蕴澜愕然抬眸,却见他望着假山的眼神冷如寒潭:

“能在禁军布防下自由出入,宫中必有内应。”

苏蕴澜也喃喃低语:

“怪不得,他能伤了暮影。即便有内应,功夫也很是了得。”

马芸书与那男人皆己离去,可裴景珩却鬼使神差地没有马上离去,虽己不是与她如此紧密的接触,但卸掉紧张情绪,裴景珩忽然有些心跳加速。

苏蕴澜似也感到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不自在的动了一下。

裴景珩有些不舍,却也不能继续唐突了她。

刚要有所动作,却见马芸书竟跟着一群同样出来透气的贵女折返回来,灯笼的光晕在湖面上晃出碎金般的波纹。

裴景珩不再迟疑,抱着她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假山后头。

可是从假山后头出去,便己脱离了麟德殿的范围,这里并不包含在今夜设宴的范围之内。

裴景珩一手揽着苏蕴澜,带着她绕过明亮的宫灯,在夜色中避开一波又一波巡逻的卫士,推开了一扇破旧的宫门。

宫门推开时,积尘在月光下扬起细密的尘雾。

苏蕴澜望着残碑上模糊的字体,指尖抚过廊柱上剥落的朱漆 —— 这里原是先太子的东宫,如今蛛网缠梁,碎瓦遍地,唯有庭中那株老梅树,还在月光下开着几簇惨白的花。

一滴泪猝不及防地砸在青石板上。

苏蕴澜慌忙眨眼,想要逼退眼中的泪花。

裴景珩则站于她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在残垣中孑立,月光勾勒出她下颌倔强的线条,忽然想起多年前在跟更偏僻的那座冷宫,她并不是这样,而是笑靥如花。

现在看着苏蕴澜瘦弱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院中,他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抓住,痛得有些无法呼吸。

“这是什么地方?你常来么?” 她转过身时,泪痕己干的脸上漾着抹淡极的笑。

裴景珩喉头滚动,终是化作声喑哑:“也没有常来。毕竟是宫里,行走不便。只不过,却也的确熟悉。”

他望着她鬓边散落的珍珠流苏,忽然想起方才在树上,她发间传来的淡淡兰香,比这满殿尘埃更让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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