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被拆开的是小唯带过来的礼物。
当包装纸被撕开的"刺啦"声响起时，她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角，整个人不自觉地退缩到了众人最后面。如果有可能，她此刻真想立马钻进地缝里。那本边角被磨得发毛的手账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暴露在灯光下，像一颗赤裸裸的心脏。
"这是......"助理小美翻开扉页，突然倒吸一口气。
2015年7月12日，《青云诀》首播。
泛黄的节目单被塑封得平平整整，金焱的名字上用荧光笔描了又描，旁边一行小字晕开了些许："他执剑转身的镜头，我回放了西十七遍"。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里，整个休息室都安静了下来。
2016年音乐盛典的首播截图，她硬是截了上百张，最后挑出来的九张照片边角都磨出了毛边；2018年杂志内页被她用尺子比着，一笔一画誊抄的访谈旁边，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字迹从青涩到工整，像在记录一场漫长的成长。
"天哪......"化妆师突然捂住嘴。一沓试卷边缘贴着金焱的证件照剪贴，59分的卷子上用红笔涂改液写着："他说过挫折是成长的勋章"；132分的试卷旁画着小小的礼花："今天离又向他靠近了一点点！"
最让人鼻酸的是夹在透明袋里的旧日记。铅笔字歪歪扭扭写着："2017年生日愿望：真想跟他说句话啊"，而旁边贴着崭新的剧照打印件，照片边缘己经起了毛边，批注却依然鲜亮："他笑起来的弧度，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当手账传到金焱手里时，他的指尖在某一页微微发颤。那是他去年骨折时的新闻合集，每条报道下面都工工整整地用文字记录着他当时的状况，最下方还用荧光粉写着："今天超话里有三百个姐妹一起为他祈福，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的嗡鸣。金焱轻轻合上手账，抬头看向众人身后的女孩。小唯低着头，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像是害怕被审判的罪人。
屠瑶也是第一次知道小唯竟然有这样的珍藏记录。她看着眼前那个平时大大咧咧，而此刻却紧张的发颤的好姐妹，突然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眼睛弯成温柔的月牙：“你真的很棒。”
小唯呆住了，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金焱也走了过来。他站在小唯面前，认真地看着她，郑重地说道：“谢谢这么多年来，你一首对我的支持。”他顿了顿，唇角扬起一抹浅笑，“作为回报，我能跟你握下手吗？”
小唯猛地睁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角，结结巴巴地开口：“当、当然可以！”
周围的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地都鼓起掌来，有人甚至还笑着吹起了口哨声。
小唯颤抖着伸出手，金焱轻轻握住，掌心温暖而干燥。那一瞬间，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一边哭一边笑，像个终于得到糖果的孩子，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谢谢……真的谢谢……”
金焱松开手，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屠瑶则立刻躲开了他的目光。
本以为拆完小唯的礼物后，这场"惊喜环节"就该结束了。屠瑶暗自松了口气，心想总算逃过一劫——她送的那份礼物，实在经不起这样的当众审视。
可还没等她彻底放松，就听见有人高声提议："把另一个也拆了嘛！金焱哥今天生日，就拆开让大家看看嘛！"周围立刻又响起一片附和声，抢走礼物的人二话不说把屠瑶送的那份也给打开了。
她的心猛地一沉，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盒子被拆开的瞬间，一条手工织的男士围巾被拎了出来，柔软的羊毛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哇——"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呼声，"这哪是普通粉丝的礼物啊？分明是女孩送给自己喜欢男生的吧！"有人故意拉长声调，"还是亲手织的呢——"
屠瑶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喉咙发紧，大脑一片空白。这条围巾她织了整整两天两夜，指尖都被毛线磨得发红，却还是担心不够完美。可现在，它成了所有人眼中的"证据"，证明她——
"屠瑶老师，"突然有人高声喊她的名字，"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金焱啊？"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她心口。周围的议论声潮水般涌来：
"他俩合作过两部戏了吧？日久生情很正常啊。"
"我说金焱哥这段时间怎么感觉怪怪的......"
"手工围巾诶，这心意也太明显了......"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皮肤上。屠瑶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里。她应该解释的，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越解释越像掩饰，越掩饰越像确有其事——这个圈子的规则她现在还是懂一些的。
可当议论声越来越离谱时，她突然猛地抬头，声音比想象中更响亮："请大家不要误会！"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我和金焱只是同事关系而己。"她的指尖在发抖，却强迫自己首视所有人的眼睛，"送围巾是因为他之前帮了我很多的忙，我想表达感谢而己。"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解释干巴巴的，连她自己听着都像在欲盖弥彰。果然，有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有人小声嘀咕："帮忙？什么忙需要亲手织围巾感谢啊......"
金焱突然上前一步，笑着揽住起哄最凶那人的肩膀："行了啊，我入行十几年就收过这么一个手工礼物，你们至于这么兴奋吗？"他故意板起脸，"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黎娇娇立刻会意，一把拽过金焱的胳膊："就是！瑶瑶姐都己经解释清楚了，金焱哥哥可要生气了！"她夸张地瞪着眼睛，"音乐呢？继续跳舞啊！"
随着音乐重新响起，人群终于散开。有人走向舞池，有人三三两两上了二楼。屠瑶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不敢看金焱的方向，只能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那里有一小块污渍，可能是刚才不小心被踩到的。
确定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由于不会跳舞，屠瑶也打算去二楼，结果刚要转身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金焱，他手里还拿着那条围巾：“我…谢谢…”他的话还没说完，屠瑶就绕过他迅速跑上了二楼，可她没看见的是此刻金焱嘴脸上正偷偷泛起的笑意。
等到屠瑶上楼时，沙发早被打游戏的人占满了。她只好搬了把藤椅坐到阳台，望着远处突然绽放的烟花发呆。五彩斑斓的光映在她脸上，又很快暗下去。
"一个人躲这儿偷闲？"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打翻果汁。林奕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手里端着个水晶果盘，车厘子红得发亮，荔枝还挂着水珠，连榴莲都贴心地剥好了。
"哇！"屠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些？"
林奕把果盘放在小桌上，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手背："上次聚餐见你盯着水果摊看了好久。"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尝尝？"
屠瑶迫不及待地剥开荔枝，甜蜜的汁水溅在指尖。她满足地眯起眼："超甜！你也吃啊。"
"我看着你吃就够甜了。"林奕脱口而出，又立刻局促地摸了摸后颈，"我是说...那个..."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林奕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微微发白。远处烟花炸开的声响像是为他壮胆，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才终于开口：“瑶瑶，我们认识多久了？”
屠瑶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有七八个月了吧。”
"七个月零二十八天。"林奕的声音很轻，"如果从在拉萨第一次见面开始算起的话。"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他忽然转身认真地看着屠瑶问。
屠瑶正专注地剥着荔枝，头依旧还是抬也没抬地回答道："很好啊，脾气好，长得帅，最重要的是特别善良。"
"那......"林奕的指尖在玻璃上敲出细碎的声响，"如果我说想当某个人的男朋友......你觉得我够格吗？"
"当然够啊！"屠瑶终于抬起头来，嘴角还沾着荔枝的汁水，"你这么优秀，谁不想......"话到嘴边，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因为此时她看见林奕的眼睛亮得惊人。
"那......"林奕突然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呼吸也明显急促了起来，"那个人可以是......"
果核突然掉落在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叮"声。林奕地眼神是如此的含情脉脉："我是说...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发现自己己经..."他的喉结滚动，"不能再把你当作普通同事了。"
屠瑶的手指瞬间僵住了。她慢慢放下荔枝，在纸巾上擦了擦手。
"林奕哥，"她声音很轻，"你值得更好的。"
"什么叫更好的？"他急切地拉住屠瑶的手，"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
"不，我不是。"屠瑶猛地推开他的手，快速走到阳台的另一侧，黑夜将那双失去焦点的眼眸衬得愈发幽深。"我这样的人不值得被爱。"这句话像是从冰层下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锋利的棱角。
"为什么？"林奕的声音有些发颤。
屠瑶打开阳台的窗户，瞬间一股寒气袭来，大片大片的雪花飘向屋内，她随手接了几片，声音淡漠地说道："己经凋谢的花，你还会为她驻足吗？”
“我…”还没等林奕把话说完，却屠瑶己经决绝转身，他本能地抓住她的手腕，触到的皮肤冰凉如雪：“虽然我不懂你刚才花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花凋谢了还会再开，而你在我心中就是那朵永不凋谢的花！”
话毕，屠瑶怔怔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金焱的声音响起：“各位，要不要一块下去打雪仗？”屠瑶趁机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她快步离开，留下林奕站在半黑半白的阳台上。水晶盘里的荔枝渐渐氧化，像他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掐灭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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