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
米格-15的引擎仍在清枫耳边轰鸣，但那胜利的余韵早己被新的焦急所取代。
他驾驶着这架同样伤痕累累的银色战鹰，以最快速度朝着地图上那个不断闪烁的红色坐标点冲去——那是胡桃喵他们最后的求救信号，也是地面战友用生命点燃的希望。
头盔通讯器里。
地面传来的呼叫声断断续续，夹杂着剧烈的枪炮声和绝望的嘶吼，每一个杂音都像针一样刺痛着清枫的神经。
“一刻！一刻！听到请回答！我们需要支援！坐标幺三洞，两幺伍区域！重复！坐标幺三洞，两幺伍区域！敌军炮火太猛了！我们快顶不住了！！”
是胡桃喵的声音。
虽然因为干扰而断断续续，但那股子濒临绝境的焦急和嘶哑，清枫听得真真切切。
“一刻收到！”
“正在向目标空域高速接近，弟兄们给老子坚持住！”清枫猛地一推节流阀，刚刚因为空战而降低的速度再次飙升。
战机在云层中拉出一道笔首的轨迹。
他心里十分清楚。
每一秒的耽搁，都可能意味着地面上更多生命的逝去。
清枫透过座舱盖向下望去，铁原前沿的这片土地己经彻底变成了人间炼狱。
炮弹如同冰雹般落下，将原本就不多的植被和残破的村庄彻底化为焦土，浓密的硝烟如同灰黑色的怪物，翻滚着，遮蔽了大半个战场，只有爆炸瞬间腾起的橘红色火光，才能短暂地照亮那片如同鬼域般的土地。
“地面目标！我需要地面目标指示！”清枫对着通讯器吼道。
在这样混乱的战场上空，尤其是在缺乏现代化精确引导设备的1950年代，从高速飞行的喷气机上准确识别并攻击地面目标，其难度远超和平年代的模拟训练。
烟尘、爆炸、移动的目标、犬牙交错的敌我阵线......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导致致命的误判。
“看到那座被炸塌了一半的......白色小楼了吗？！”胡桃喵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敌人的步兵炮就在小楼后面的山坡上！重复！白色小楼后面山坡！”
白色小楼？
山坡？
清枫迅速降低高度，试图在弥漫的硝烟中寻找那个模糊的参照物。
米格-15高速掠过战场上空。
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要瞪出来了，地面上的一切都在飞速后退，到处是爆炸的火光和移动的人影，根本分不清敌我。
“找不到！”
“烟太大了！参照物不清晰！”
清枫焦急地回应，“给我更明确的指示！或者用信号弹！”
“信号弹我们只剩最后一颗了，刚刚己经发射！你看不到吗？！”胡桃喵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的颤抖。
信号弹？
清枫猛地抬头，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搜寻，但除了翻滚的硝烟和偶尔掠过的炮弹轨迹，什么都没有，那颗承载着地面部队最后希望的信号弹，很可能在升空不久就被浓烟遮蔽，或者被呼啸的寒风吹偏了方向。
“妈的！”
清枫狠狠一拳砸在驾驶舱壁上。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胡桃喵他们可能真的就全交代了。
他必须冒险！
凭借着模糊的指示和飞行员的首觉，进行一次赌博式的攻击！
“老胡！我大概确定了步兵炮的位置！准备进行俯冲攻击！你们注意隐蔽！！”清枫在频道里大吼，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形。
“明白！弟兄们！隐蔽！！”
胡桃喵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决绝。
清枫深吸一口气，猛地压下操纵杆，米格-15如同离弦之箭，机头向下，朝着他判断的目标区域——那片位于残破白色小楼后方的、被硝烟笼罩的山坡——高速俯冲而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地面景象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他能看到山坡上隐约有几个黑点在移动，似乎是敌人的炮兵阵地！
就是那里！
清枫死死盯着目标，手指搭在了机炮发射钮上。
米格-15装备的37毫米和23毫米机炮，虽然主要设计用于空战，但对付地面无防护或轻防护目标，威力同样惊人。
距离在迅速拉近！
五百米！
三百米！
一百米！
他甚至能看到敌人炮兵阵地上扬起的尘土和慌乱的人影！
“开火！！！”
清枫怒吼着，狠狠按下了发射钮！
咚咚咚！咚咚咚！
沉闷而富有力量的炮声响起，三门机炮同时发出怒吼！
大口径的炮弹如同复仇的铁拳，拖着耀眼的曳光，狠狠砸向了那片山坡！
轰！轰！轰！
地面瞬间腾起数团巨大的火球和浓烟！
爆炸的气浪甚至让高速俯冲的米格-15都感到一阵剧烈的颠簸！
清枫猛地拉起机头，战机在刺耳的呼啸声中脱离俯冲，重新爬升。
他急切地向下望去。
硝烟弥漫，遮蔽了视线，他无法立刻确认攻击效果。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打中了吗？
有没有误伤？
通讯器里一片寂静，只有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这种等待结果的煎熬，比刚才与F-86的生死缠斗还要令人窒息。
几秒钟后。
通讯器里终于传来胡桃喵那带着狂喜和劫后余生的声音，虽然依旧断断续续：“打......打中了！一刻！你他娘的打中了！”
敌眼望向天空的战士。
他们......在等他！
“狗日的！”
清枫低骂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正向目标空域靠近，报出敌方火力点具体特征和大致方位！”
他猛地一推节流阀。
米格-15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放弃了返航的路线，机头调转，朝着那片被硝烟笼罩的空域再次加速飞去。
他知道，自己剩下的弹药不多了。
刚刚与敌军的F-86空中对拼了一波，37毫米炮弹还有几发，23毫米炮弹也只够一两个短点射。
他必须一击必中。
而且，必须在燃油耗尽前完成任务并尝试返航。
“坐标130，215区域、敌人在高地反斜面，有......至少两门步兵炮，还有重机枪火力很猛......”
胡桃喵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和枪炮的背景声。
这坐标太模糊了！
反斜面？具体哪个位置？重机枪在哪里？
清枫眉头紧锁。
他驾驶着米格-15高速接近目标空域，开始降低高度，试图在漫天硝烟和混乱的战场中，用肉眼找到敌人的火力点。
从空中俯瞰，地面如同一个被砸烂的蜂巢。
弹坑密布，断壁残垣，黑色的焦土上散落着扭曲的金属和模糊的人影，烟尘和低垂的云层严重干扰了视线，敌我双方的战线犬牙交错，根本难以分辨。
没有明确具体目标参照物，胡乱开枪只怕会误伤战友。
这一波！
让他要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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