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看着冬雪迅速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低头再次看向那封信，手指着那个星芒符号，眼神变得异常深邃复杂，喃喃低语：“北斗指引…星芒再现…玉泉寺…是她吗？十年了…” 他小心地将信纸折好，贴身收起，转身快步走进了后堂深处。
冬雪离开济世堂，并未立刻返回玉泉寺。她在西市人流中看似随意地拐了几个弯，确认无人跟踪后，迅速闪进了一条狭窄肮脏的后巷。巷子尽头，是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后门。她左右看了看，有节奏地在斑驳的木门上敲了几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布满麻子、叼着旱烟袋的阴沉老脸。
“麻爷，是我，冬雪。”冬雪低声道。
“进来。”麻脸老头侧身让她进去，迅速关上门。
杂货铺里光线昏暗，堆满了各种杂物。麻脸老头领着冬雪穿过前堂，来到后面一个更加隐蔽的小房间。
“老夫人那边急信，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麻脸老头首接问道，他是柳氏安插在西市、专门负责与冬雪单线联系的眼线头目。
冬雪连忙将济世堂送信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了王掌柜看到信后细微的表情变化和对“五十两黄金”药材的回应。最后，她压低声音道：“麻爷，还有一事！昨夜玉泉寺出事了！”
“哦？”麻脸老头浑浊的眼睛猛地一眯。
“具体不清楚，但动静不小！像是打斗！后来慧空那老秃驴都出面了！今早我看到寺里武僧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穿着夜行衣的汉子去了戒律院方向！小姐那边…禅房的窗户都破了！”冬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兴奋，“小姐她…好像真有点邪门！老夫人要找的那柄‘旧剑’…会不会…”
麻脸老头叼着旱烟袋，沉默地听着，烟雾缭绕中，眼神变幻不定。玉泉寺昨夜遇袭？还抓了活口？萧昭宁那丫头安然无恙？济世堂王掌柜的反应也透着古怪…还有那五十两黄金的关外老参…这潭水，越来越浑了！
“知道了。”麻脸老头磕了磕烟灰，“你做得不错。继续盯着那丫头，特别是她看什么书，接触什么人，还有…那柄剑！一有发现，立刻来报！至于昨夜的事和济世堂的消息，我会立刻禀报老夫人。” 他递给冬雪一小锭银子，“这是赏你的。嘴巴严实点。”
“谢麻爷！”冬雪接过银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保证，“奴婢明白！”
冬雪离开杂货铺，绕了几圈才雇了辆骡车回玉泉寺。她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她进入杂货铺以及离开时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远处街角一个看似在晒太阳的乞丐眼中。乞丐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露出了腰间一块不起眼的、刻着药葫芦的木牌。
消息，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迅速在暗流中扩散。
将军府，松鹤堂。
柳氏听着胡师爷低声转述麻脸老头传来的消息（省略了冬雪关于昭宁“邪门”和“旧剑”的猜测，只强调了玉泉寺遇袭、抓了活口、济世堂王掌柜的回应以及五十两黄金的关外老参），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地鼠门…一群废物！”柳氏将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桌上，茶水西溅，“不仅失手，还让人抓了活口！若是供出什么…” 她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老夫人息怒。”胡师爷连忙道，“钻地鼠刘三只是个小角色，未必知道核心机密。玉泉寺的和尚也未必敢用酷刑逼供。当务之急，是那‘关外老参’！五十两黄金…济世堂王掌柜的反应…这绝非巧合！昭宁那丫头，或者她背后的慧空老秃驴，很可能真知道‘雪参’甚至‘冰魄花’的线索！这是在试探，也是在钓鱼！”
柳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捻动佛珠的速度却更快了：“你的意思是，他们将计就计，用这‘购药’信引我们上钩？”
“极有可能！”胡师爷眼中精光闪烁，“那济世堂王掌柜，背景绝不简单！属下早年就听闻此人医术高明却深居简出，与一些隐世的玄门中人似乎有来往。他突然对玉泉寺的信如此重视，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定…他与林晚歌那贱人留下的东西有关！”
提到林晚歌，柳氏眼中怨毒更盛：“查！给我仔细查这个王掌柜！还有那五十两黄金的‘老参’，不管是不是雪参，给我盯死济世堂！一旦确认交易，或者昭宁那丫头离开玉泉寺…哼！” 她没说完，但眼中的狠厉己说明一切。
“那…黑牙张那边？”胡师爷请示道。刘三供出的中间人信息，麻脸老头自然也报了上来。
“让他最近安分点，避避风头。地鼠门这次栽了，暂时不能用。告诉‘穿山堂’堂主，管好他手下人的嘴！黄金…再加五百两，算是封口费！”柳氏冷冷道，“另外，让冬雪那丫头机灵点，务必想办法确认那柄剑是否在昭宁手中！不惜一切代价！”
“是！”胡师爷躬身领命。
柳氏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手指狠狠掐着佛珠。昭宁…慧空…济世堂…还有那柄该死的星陨剑！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而撒网的人，似乎就是那个她从未放在眼里、在寺庙里长大的小丫头！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更加炽烈的贪婪交织在她心头。冰魄花、雪参、星陨剑…她一定要得到！不惜任何代价！
玉泉寺，西厢禅房。窗户己被临时用木板钉上，挡住了寒风。
冬雪回来了，恭敬地向昭宁复命，描述了送信过程和王掌柜的回应，与她在杂货铺对麻脸老头说的并无二致，只是隐去了自己中途去报信的事实。
昭宁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听到王掌柜说“药材随时可备好，但需备足银钱，三日后可来取”时，她心中微微一动。三日…这个时间点，是巧合，还是王掌柜给她的某种暗示？是在告诉她，需要时间准备，或者…需要她在这三天内做些什么？
“知道了。辛苦你了。”昭宁淡淡地道，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冬雪看似平静的脸庞，“昨夜寺里进了贼人，闹出些动静，没吓着你吧？”
冬雪心头一跳，连忙低头掩饰眼中的慌乱：“回小姐，是有些害怕。不过有大师和武僧师兄们在，奴婢想着小姐也定能逢凶化吉，就…就安心了些。” 回答得滴水不漏。
昭宁不再追问，挥挥手让她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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