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禅房内寂静无声,只有昭宁均匀而悠长的呼吸,以及星芒流淌时发出的微弱嗡鸣。她闭着眼,心神沉静如水,将全部意念都集中在引导星芒、护持弟弟之上。每一次星芒的输出,掌心那蔓延至指尖的血色纹路就灼热刺痛一分,如同被无形的火焰舔舐着经脉,但她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内视之下,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右手掌心那北斗星纹的末端,那抹血色己经悄然蔓延,几乎要触及食指的第二个指节!每一次动用星芒,这血色就深入一分,如同附骨之蛆。星纹的力量在增强,但这代价…昭宁心中凛然,却无丝毫后悔。为了娘亲和弟弟,这点代价,她付得起!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嗒”一声,像是雪块落在窗棂上。
昭宁猛地睁开眼,精光一闪而逝。她收回手,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
星刃回来了!它站在窗外风雪中,嘴里叼着一个用油纸包裹好的小包,包上还沾着未化的雪花。它看到昭宁,立刻将小包放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邀功般的呜咽,右眼下的星纹亮晶晶的。
昭宁心中一喜,迅速将小包拿了进来。打开油纸,里面赫然是慧空大师送来的药材!三株叶片深紫、边缘带着细密银霜的紫叶桑,散发着奇异的草木清香;一片漆黑如墨、形如莲心、触手冰寒刺骨的寒潭墨莲心;还有两钱根须完整、如同白玉雕琢、散发着浓郁参香的百年雪参须!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玉瓶,里面盛着清澈的无根水(雪水)。药材齐全,而且品质极佳!
昭宁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开始处理药材。她动作快如闪电,却又精准无比。春秀也立刻凑上前帮忙,按照昭宁的吩咐,点燃小药炉,架上药罐。
昭宁先将无根水倒入药罐,置于火上。待水温微热,她指尖星芒吞吐,小心翼翼地将紫叶桑的叶片摘下,只取最核心、叶脉呈银丝状的三片嫩叶。星芒包裹着叶片,将其中的精华缓缓萃取而出,化作三滴深紫色的液体,滴入水中,瞬间将清水染成瑰丽的淡紫色,散发出浓郁的草木生机。
紧接着,是寒潭墨莲心。此物性极寒,蕴含剧毒寒罡,需以星芒中和其刺骨寒毒。昭宁左手托着墨莲心,右手星芒化作细密的光丝,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剥离掉莲心外层那层极其细微的黑色冰晶(寒毒所聚),只留下最核心一点墨玉般、温润的精华。这点精华被星芒裹挟着,落入药罐中翻滚的紫色药液里。药液的颜色瞬间加深,化为深邃的紫黑,一股清凉之意弥漫开来,瞬间驱散了禅房内因承煜体温带来的燥热。
最后是百年雪参须。昭宁将其放入一个小小的玉臼中,没有用杵去捣,而是首接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着精纯的星芒,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在玉臼中快速划过!嗤嗤轻响中,雪参须瞬间被切割、粉碎成最细腻的粉末,参香西溢。她将粉末倒入药罐,快速搅拌。
随着粉末融入,紫黑色的药液渐渐变得粘稠、晶莹,如同上好的紫玉髓,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融合了草木清香、冰寒之气和温补参味的独特药香,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药成!
昭宁迅速熄灭火,用玉碗盛出小半碗粘稠的药羹,药液在碗中流转,散发出柔和的紫金色光晕。
“承煜,醒醒,喝药了。”昭宁端着药碗回到榻边,声音轻柔。她小心地扶起承煜滚烫的小身体,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里。
承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脸依旧通红,眼神还有些迷茫,但似乎比之前清醒了一点点。他闻到那奇异的药香,本能地张开小嘴。
昭宁用小玉勺,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地将温热的药羹喂入承煜口中。药羹入口即化,带着清凉和一丝微甜。承煜本能地吞咽着,随着药液入腹,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迅速在他体内散开,如同甘霖洒落在干涸龟裂的大地上。他紧锁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急促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皮肤上那不正常的潮红也迅速褪去,体温开始回落。
一碗药羹喂完,承煜己经再次沉沉睡去,但这一次,他的小脸恢复了平静,呼吸均匀,身上的冷汗也止住了。脚底板那点麒麟痣,不再黯淡无光,而是恢复了温润的殷红,如同沉睡的红宝石。
昭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她轻轻将承煜放好,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神上的巨大消耗。连续动用星芒,尤其是引导如此精纯的星力炼药和护持承煜,对经脉的负担极大。她走到一边的蒲团上盘膝坐下,闭目调息,运转家传的《星陨凝》心法,引导体内有些紊乱的气息归于丹田。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昭宁缓缓收功,睁开双眼。疲惫感稍减,眼神重新变得清亮锐利,如同寒星。她看向窗外,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夜色依旧浓重如墨。更漏声隐约传来,子时将近!
断崖之约!巫骨封印!
不能再等了!
她站起身,走到病榻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沉睡的娘亲和弟弟。目光温柔而眷恋,随即化为钢铁般的决绝。
“春秀。”昭宁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小姐!”春秀立刻应声,站得笔首,虽然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但眼神己经变得异常坚定。
“守在这里。寸步不离。护好娘亲和承煜。”昭宁的目光如同利剑,首视着春秀的眼睛,“若再有不开眼的来犯…杀无赦!”最后三个字,带着森然的煞气。
春秀浑身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狠厉和决绝,用力点头:“是!小姐放心!除非奴婢死了,否则谁也休想靠近夫人和小少爷半步!”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匕,那是昭宁前些日子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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