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没有去看秋菊那刻意堆砌的笑脸,而是死死锁定了秋菊那抬起指向窗外后山方向的手——在她那浅绿色细棉布衣袖的袖口内侧,靠近手腕的地方,赫然用极其细密的针脚,绣着一朵小小的、粉白色的梅花!
那梅花的颜色极其浅淡,针法也巧妙,混杂在袖口的花草纹饰里,若非昭宁此刻心神凝聚、目力惊人,几乎难以察觉!但那朵梅花的形态,与地上香灰中那半片腰牌上的妖异梅花,如出一辙!
柳氏的印记!
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出闸的凶兽,瞬间从昭宁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她甚至没有思考,身体的本能己经做出了反应!她猛地将怀中的承煜往自己身后一拉,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完全挡在了弟弟和病榻上的娘亲之前!
也就在她完成这个护卫动作的同一刹那——
“嗤!”
一声微不可闻、却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锐响!
一道细若牛毛、闪烁着幽蓝寒芒的毒针,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禅房外、走廊上方的阴影死角处暴射而出!速度快如闪电,角度刁钻至极,首取昭宁的后心!这分明是算准了她转身护住弟弟、背对门口的那一瞬间空隙!
毒针未至,一股阴冷腥甜的气息己经扑面而来!
昭宁背对着门口,却仿佛脑后生烟!就在那毒针破空声响起的瞬间,她怀中抱着的星陨剑骤然变得滚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剑柄处那枚刚刚系上的金箔碎片上爆发出来!
嗡!
剑穗末端,那枚薄薄的金箔碎片骤然亮起刺目的金光!金光爆闪间,金箔竟如同拥有了生命,瞬间自行崩解、拉伸、变形!化作七道比头发丝还要纤细、却锐利到足以撕裂空气的金色细芒!如同七颗被赋予意志的微型流星,后发先至,迎着那射来的幽蓝毒针,精准无比地电射而去!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七声清脆到极致的撞击声几乎连成一线!
那七道金芒,如同拥有灵性的锁链,在电光石火间,竟将那枚歹毒的幽蓝毒针死死地钉在了禅房外走廊上方的朱漆飞檐之上!毒针尾端兀自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哀鸣,幽蓝的针尖距离昭宁的后背,仅仅只有不到半尺之遥!
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
门口的秋菊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化作一片死灰般的惨白和无法置信的惊恐!她甚至没看清那金芒是如何出现的!
而躲在昭宁裙摆后的承煜,此刻却探出了小脑袋。他显然看到了那被钉在飞檐上的毒针,也看到了门口秋菊袖口那朵刺眼的梅花。三岁孩童的大眼睛里瞬间燃起了纯粹的怒火,他猛地用小胖手指着春桃,奶声奶气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拔高,充满了控诉:“坏阿姨!坏阿姨!打针针!害娘亲!还我娘的药!坏!”
随着他愤怒的喊声,他那紧贴着地面的右脚底板,那点殷红的麒麟痣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红光!那光芒不再是温暖神圣,而是充满了暴烈和审判的意味!
红光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扩散!
“呃啊——!!!”
门口的秋菊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她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整个人猛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走廊的柱子上!
而她那只抬起指向窗外、袖口绣着梅花的右手手腕内侧,一点幽暗的、如同生铁铸就的、米粒大小的黑色凸起物,在承煜爆发的红光冲击下,竟如同被烧红的铁块烫到的脓包,猛地爆裂开来!
噗嗤!
一股腥臭无比、粘稠如墨的黑血从那爆裂的凸起处狂喷而出!黑血溅射在朱漆廊柱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冒出缕缕恶臭的黑烟!
在那喷涌的黑血和爆裂的皮肉碎片中,一个小小的、卷成细筒状的纸卷,沾染着黑红粘稠的污血,“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纸卷的末端,一点深红色的蜡封清晰可见,蜡封上,一个盘绕扭曲的蛇形印记,正狰狞地对着禅房内,对着病榻上虚弱不堪的南宫柔!
阿姐!”承煜小小的身体因骤然爆发的力量而剧烈颤抖,小脸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瞬间浸湿额发,但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怒火未熄,反而沉淀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他用小胖手指着地上那污秽的纸卷,声音因脱力而微弱,却字字清晰,“坏人…信…蛇蛇…要害阿娘…要害我们…”话音未落,小小的身体猛地一晃,软软地向后倒去,麒麟痣的红光瞬间黯淡如灰烬。
“承煜!”昭宁的心猛地被攥紧!她闪电般回身,在承煜即将倒地的前一瞬,手臂一揽,将他小小的、滚烫又虚弱的身子牢牢抱入怀中。触手处,孩子身上的衣料己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小姐!”春秀尖叫一声,扑了过来,脸上毫无血色,眼中全是惊魂未定和后怕。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昭宁身边,想要伸手去碰承煜,却又怕惊扰了什么。
“去守住门口!任何人不许靠近!看好那个贱婢!”昭宁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地、痛苦呻吟的秋菊,以及那根依旧钉在飞檐上、幽蓝闪烁的毒针。
春秀被这眼神一激,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她咬紧下唇,用力点头,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是,小姐!”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冲到门口,死死盯着外面,身体因恐惧和愤怒而微微发抖,却如同生了根,半步不退。
昭宁抱着滚烫虚弱的承煜,疾步退到娘亲南宫柔的病榻旁。她先将承煜小心地放在榻尾,让他靠着娘亲的腿侧。孩子的体温高得吓人,小小的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呼吸急促而微弱。
“煜儿…”病榻上,南宫柔被方才一连串的剧变和承煜爆发时那股暴烈的气息刺激,竟微微睁开了眼。她眼神涣散,费力地转动眼珠,模糊地捕捉到女儿的身影和榻尾蜷缩的小儿子,干裂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几不可闻的气音,满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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