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呆，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昭宁。
昭宁歪着小脑袋，一脸天真无邪，仿佛只是在闲聊：“我听说呀，将军府兵器库的地砖，有块是空的！就在…嗯…就在第三排架子下面，从门口数…第三块青砖底下！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柳奶奶的…账本？” 她眨巴着大眼睛，故意拖长了语调，“是不是呀，夏荷姐姐？”
轰！
夏荷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兵器库…第三排架子…第三块地砖…柳氏的私密账本！这是柳氏交给她、让她在必要时刻用来威胁或联络府中其他暗桩的绝密信息！除了柳氏和她身边最核心的两三人，绝无可能知晓！这个西岁的、被丢在寺庙里自生自灭的小丫头…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夏荷！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额头“咚”地一下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带着哭腔和彻底的崩溃：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奴婢…奴婢也是被逼的！夫人…柳夫人说了！若是不好好看着小姐…不把小姐在寺里的一举一动都报回去…她…她就杀了奴婢在老家种田的爹娘啊！求小姐开恩！求小姐开恩！” 她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再不敢有丝毫隐瞒。
周嬷嬷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手中那块冰冷的狼头木牌，就要朝着夏荷的天灵盖狠狠砸下！这贱婢！竟敢受柳氏指使，意图谋害小姐！死不足惜！
“嬷嬷。” 一只小小的、温软的手，轻轻拉住了周嬷嬷布满青筋的手腕。
周嬷嬷动作一滞，愕然低头。只见昭宁不知何时己从小凳上站了起来，正仰着小脸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了刚才的天真懵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洞悉世情的沉静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别打。” 昭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她松开周嬷嬷的手，转而摸了摸自己颈间那枚温润的平安玉佩。一点微弱的银白色星芒在她小小的左手掌心悄然流转，散发出柔和而奇异的光芒，如同星辉流淌，无声无息地笼罩在跪地磕头的夏荷身上。
被那星芒笼罩的瞬间，夏荷浑身剧烈一颤，如同被一股暖流击中。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似乎被这光芒驱散了些许，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委屈猛地冲上心头，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混杂了深切的痛苦和无助。
昭宁看着夏荷眼中那真实的泪光，小脸上的神情平静无波，稚嫩的嗓音却带着与年龄全然不符的、冰冷的命令意味：
“你，替我做一件事。” 她盯着夏荷的眼睛，“事成之后，我保你爹娘，平安终老。”
夏荷额头重重磕在冰凉刺骨的青砖上，那一声“咚”的闷响，仿佛不是砸在地面，而是砸在她自己摇摇欲坠的魂魄上。涕泪糊了满脸，咸涩的液体流进嘴角，带着绝望的腥气。她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姐饶命！饶命啊！奴婢…奴婢不敢了！柳夫人…她捏着奴婢爹娘的命啊！她说了，要是奴婢不把小姐每日做了什么、见了谁、说了什么话，一字不漏地报回去…她…她就让人在老家放一把火…烧了奴婢家的房子，烧死奴婢的爹娘啊！小姐！求您开恩！求您开恩啊！”
字字泣血，句句惊心。周嬷嬷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突，如同虬结的老藤，捏着那块沉重的狼头木牌，指节捏得发白，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怒火在她浑浊的老眼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眼前这背主求荣的贱婢烧成灰烬！她手臂高高扬起，带着破风声，就要将那块象征着背叛与死亡的木牌狠狠砸向夏荷的天灵盖！
“嬷嬷。”
一只小小的、温软的手，轻轻搭在了周嬷嬷布满青筋、因愤怒而颤抖的手腕上。那力道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像一道无形的闸，瞬间截断了周嬷嬷即将喷发的怒火洪流。
周嬷嬷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愕然低头。昭宁不知何时己从小凳上站了起来，正仰着小脸看她。那双清澈见底、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先前刻意流露的天真懵懂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沉静。那沉静之下，隐隐透着一丝冰棱般的决断，完全不输于一个西岁孩童。
“别打。” 昭宁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抚平了周嬷嬷心头狂暴的怒涛。
昭宁松开周嬷嬷的手腕，小小的指尖转而抚上自己颈间那枚温润的平安玉佩。玉佩触手微凉，内里却仿佛蕴藏着一丝暖意。与此同时，一点微弱却异常纯粹的银白色星芒，悄然自她摊开的左手掌心流转而出。那光芒柔和而奇异，如同夏夜流淌的星辉，无声无息地弥散开来，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磕头不止的夏荷整个笼罩其中。
被那星芒笼罩的刹那，夏荷浑身剧烈一颤，如同被一股无形的暖流瞬间贯穿。深入骨髓的、几乎要将她碾碎的恐惧，竟似冰雪消融般被这奇异的光芒驱散了大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积压己久的巨大委屈猛地冲上心头，冲垮了仅存的堤防。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决堤，却不再是纯粹因死亡威胁而流的恐惧之泪，而是混杂了深切的痛苦、无助和被命运捉弄的悲愤。
藏经阁内弥漫着陈旧纸张与沉檀混合的奇特气味，浓烈得几乎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高耸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深重的阴影，将冬日午后本就稀薄的光线切割得支离破碎。唯有那扇小小的、蒙尘的高窗，斜斜地漏进一缕惨淡的日光，光柱里尘埃飞舞。
昭宁小小的身影就立在这片昏暗中，仰着头，目光越过一层层厚重的经卷，牢牢锁定了书架最高层那本深蓝色布面、边缘己磨损泛白的《华严经》。她踮起穿着厚厚棉袜的小脚，努力伸长手臂，指尖堪堪触碰到粗糙的书脊。就在她用力将那本厚重大书往外拽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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