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赤雪山口,积雪被鲜血染成泥泞。
十七岁的南宫柔在尸堆里寻找药材,药篓绳索突然崩断——三十株雪参滚落在垂死的将军胸前。
她认出这是三年前分糖葫芦的萧将军,此刻他锁骨插着毒箭,血珠在雪地滋滋作响。
断箭入肺还能睁眼,真是麒麟转世?”南宫柔撕开裙摆塞进他齿间。
拔箭瞬间,萧战庭在剧痛中看清她眼角的朱砂痣:“原来是你...”
当追兵马蹄逼近时,他染血的手突然捂住她的嘴。
黑暗中,他指尖在她腰间画圈安抚:“别怕...我在...”
而南宫柔摸到他中衣上褪色的忍冬纹——竟与她烧毁的襁褓图案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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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泥北疆,赤雪山口。
天空低垂,铅灰色的云层仿佛要压垮整片山脉,将连绵的雪山都染上一层不祥的灰败。刺骨的寒风如同裹挟着千万把细小的冰刃,尖啸着刮过山口,卷起地上混合着暗红血块与污黑泥土的积雪,在空中拉扯出令人作呕的猩红丝缕。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那是无数生命被粗暴终结后留下的冰冷印记,混杂着焦糊、内脏破裂的恶臭,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尚存一息者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冰冷的刀片。
这片不久前还回荡着金戈交鸣、战马嘶鸣、勇士咆哮的修罗场,此刻只剩下一种死寂——一种被无数凝固的死亡和零星的、濒死痛苦的呻吟所填充的死寂。断裂的兵器、破碎的甲胄、冻僵的战马尸体、以及层层叠叠、姿态各异却都指向毁灭的人体,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画卷。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域中,一个纤细的身影在艰难地移动。
南宫柔。
她只有十七岁,身形在沉重药篓的压迫下更显单薄,几乎要被这尸山血海吞噬。那半人高的陈旧药篓,用坚韧的麻绳紧紧缚在她瘦削的背上,里面塞满了她在这片绝境中用近乎搏命的方式寻来的、沾染了血污和冻土的草药。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尸骸的间隙里跋涉,绣着忍冬藤蔓暗纹的靛青色裙裾早己被血泥浸透,冻得硬邦邦,每一次迈步都发出“嚓嚓”的摩擦声,刮蹭着冰冷的死物。
她的脸冻得毫无血色,苍白得像山巅最冷的雪,唯有右眼角下那颗小小的、殷红的朱砂痣,如同雪地里一点灼灼燃烧的火焰,成为这片绝望灰白中唯一的亮色。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钻进她单薄的衣衫,带走最后一丝体温,手脚早己麻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痛楚。但她那双杏眼却异常清亮,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飞快地扫视着脚下和周围,寻找着任何可能存活的伤者,以及那些被血泥掩埋却仍顽强生长的珍贵药草。
“雪参…止血续命的雪参…”她无声地默念着,这是她深入这片死亡之地的唯一目的。山下的伤员营,正等着这些救命的东西续命。她咬紧牙关,努力忽略鼻端浓重的血腥和死亡气息,目光扫过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搜寻着石缝间、积雪下可能隐藏的白色根茎。
就在她俯身,试图从一具斜插着长矛的北狱国士兵尸体旁拨开冻硬的积雪时,肩胛骨处骤然传来一声刺耳的、令人牙酸的——
“嘣!”
那根承受了巨大重量、早己被血水浸透又被冻得僵硬的麻绳,毫无征兆地崩断了!
猝不及防的巨大力量猛地一扯,南宫柔整个人被带得向前踉跄扑倒,沉重的药篓连同里面满满的收获,瞬间脱离了她的后背,翻滚着砸向旁边一处尸体堆叠得格外厚实的地方。
“不!”一声短促的惊呼被寒风瞬间撕碎。
药篓翻滚着,篓口倾覆,里面裹着红泥和冻雪的、形态的雪参如同脱缰的野马,骨碌碌地滚落出来,在冻硬的血泥地上西散蹦跳。
三十株!整整三十株她冒着生命危险、几乎踏遍半个战场才寻到的救命雪参!
南宫柔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窟窿底,绝望攫住了她。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双手徒劳地在冰冷滑腻的地面上乱抓,试图挽回哪怕一株。然而,大部分雪参都无情地滚入了尸体堆深处,被残肢断臂和凝固的血块掩埋。
其中三株,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一具俯卧着的、高大身躯的胸甲之上。那厚重的玄色胸甲,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中央位置,一只以精钢镶嵌、线条狰狞而威严的麒麟兽首浮雕,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冰冷的幽光。三株沾满血泥的雪参,就那样突兀地、带着几分滑稽地,卡在了麒麟兽首怒张的口中和凸起的犄角缝隙里。
南宫柔的目光被那麒麟纹吸引,随即猛地凝固在那具“尸体”身上。
这并非一具完全冰冷的躯壳!
他俯卧着,身下压着大滩黑红色的、尚未完全冻结的粘稠血液,像一朵巨大而丑陋的死亡之花。一支粗重的、明显是北狱国制式的狼牙断箭,极其恐怖地斜插在他左侧锁骨下方,穿透了厚重的锁子甲内衬,深深没入胸腔深处,只留下半截染血的箭杆和撕裂的尾羽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他身上那件原本象征着大盛最高武勋的玄铁麒麟吞兽甲,此刻布满裂痕,数处甲叶被暴力掀开,露出下面同样被撕裂的皮肉。
最令南宫柔心头剧震的是,那断箭周围的甲胄缝隙里,正有极细微的血珠,极其缓慢地、一滴滴渗出,落在下方一小片尚未被完全玷污的雪地上。那血珠竟不是寻常的暗红,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沉淀了剧毒的深紫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血珠接触雪面的瞬间,竟发出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滋滋”声,伴随着一缕缕几乎看不见的、带着腥甜气息的淡紫色烟雾升起,那片白雪竟被迅速腐蚀出一个个微小的焦黑坑洞!
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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