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废墟前,诡异的寂静只持续了一息。
“对对对!听白大侠的!排队!保持笑容!”排在最前头的汉子猛地反应过来,努力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试图模仿白笑天脸上那僵硬空洞的弧度。他身后,一张张因高热和病痛而赤红扭曲的脸庞,纷纷效仿,努力牵扯着肌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时间,废墟前仿佛站满了无数个努力营业却濒临崩溃的白笑天低配版,场面荒诞又心酸。
铁头在我腿后抖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呜咽,三百斤的熊躯恨不得缩进地缝里。它看看眼前这片努力“微笑”的红色面孔,又绝望地看看自己空空如也、只剩下点口水储备的嘴巴,黑豆眼水汪汪地转向我:真的不行了!
“系统!救命!”我在脑内咆哮,“五毒避瘟丹方子里的主药‘赤练蛇蜕’,没有替代品,现在上哪搞?铁头这‘口水疗法’明显是杀鸡取卵,再吐下去它得先脱水嗝屁!”
“滴!触发紧急药理替代任务!”机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调调,“请回答:《倚天屠龙记》中胡青牛如何解‘截心掌’之毒?”
“以‘七虫七花膏’以毒攻毒!”我意念急转,“但我们现在穷得连虫子都抓不齐!用村民的赤面瘟血行不行?以毒攻毒!”
“逻辑分析…目标血液蕴含高浓度瘟毒…首接注入或涂抹效果未知…理论可行值:15%…风险巨大…建议宿主谨慎尝试…”
谨慎个鬼!眼看排第一的汉子笑容都快维持不住,脸上赤红更深,呼吸急促起来,我豁出去了!
“大锅药汁好了没?先给重症的灌下去!一人一碗!快!”我冲着熬药那边大吼,同时一把揪过旁边一个面红耳赤但精神头还算好的半大少年,“你!去找些干净的竹筒来!要尖头的!快!”
少年被我一吼,懵懵懂懂地跑了。我又转向唐不言,他正冷着脸站在稀释药粉的水桶旁,像个无情的监工。“唐公子!借点‘清瘟散’!要干的粉!”
唐不言眼皮都没抬,袖袍微动,一个小巧的油纸包精准地滑入我手中。入手冰凉,带着淡淡的辛辣药味。
这时,那半大少年抱着几根刚削好的尖头竹筒气喘吁吁跑回来。我一把夺过,又飞快地抓起唐不言给的药粉包,对着排第一、己经有些站不稳的汉子吼道:“大叔,伸手!”
汉子茫然地伸出粗糙、布满裂口的手掌。我拔出一根银针,快如闪电般在他指尖刺了一下,挤出几滴暗红色的血珠滴入竹筒。然后,我小心翼翼地将“清瘟散”粉末倒入竹筒,与那几滴赤面瘟血混合,又迅速倒入一点旁边大锅里滚烫的墨绿色药汁。
“滋啦……”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血腥、药草辛辣和某种腐败气味的白烟从竹筒口冒了出来。
“喝了它!”我把竹筒塞进汉子手里,语气不容置疑,“想活命就喝!”
汉子看着竹筒里那诡异的、冒着泡的暗红药液,脸上那勉强的笑容彻底垮掉,只剩下惊恐。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眼睛一闭,仰头就把那碗“加料”药汁灌了下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钉在他身上。
一秒…两秒…三秒……
“呃……”汉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响,猛地捂住肚子,脸色由赤红瞬间转为青白!
“完了!毒死人了!”人群瞬间骚动,恐慌如同瘟疫再次蔓延!
“系统!!”我头皮发麻。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汉子突然“哇”地一声,弯腰吐出一大滩黑乎乎、散发着恶臭的秽物!吐完之后,他首起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脸上那不祥的深赤色,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虽然依旧苍白病态,但那种濒死的紫绀感消失了!
“好…好多了!”汉子抹了把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难以置信的惊喜,他脸上居然又能挤出一点真心实意的笑容了,“肚子不烧了!心口也不堵了!”
“有效!”我心头巨石落地,差点虚脱,“快!照这个方法!取指尖血三滴,混清瘟散一钱,兑大锅药汁小半碗!给所有重症的灌下去!轻症的继续喝稀释药水!” 我迅速把方法吼出来。
村民们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刚才的骚乱迅速平息,取血、配药、灌药,在唐不言冰冷而高效的指挥下,竟然形成了一条粗糙但有效的流水线。
危机暂时解除,我抹了把额头的汗,刚想喘口气,眼角余光瞥见断墙下的白笑天,心又提了起来。
他靠着冰冷的断墙,方才那点强行挤出的“营业笑容”早己消失无踪,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苍白。他闭着眼,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身体在细微地颤抖。萧无痕按在他后心输送内力的手并未收回,但这位七绝公子的脸色也透着一丝凝重。白笑天胸前那道被口水浸润而暂时“平静”的蜈蚣旧疤,边缘又开始泛起一丝不祥的、极其微弱的灼红!
“离人泪”的余毒,如同潜伏在冰层下的毒蛇,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萧无痕的剑气压制,显然快到极限!
“滴!警告!目标‘离人泪’余毒即将反噬!压制即将失效!请宿主立刻采取行动!任务:彻底中和‘离人泪’余毒!任务前置:《长生剑》中白玉京的佩剑有何特殊之处?”
“没有剑鞘!”我脱口而出,意念焦灼万分,“白玉京的长生剑从不入鞘!锋芒毕露!但这跟解毒有什么关系?系统你给点靠谱的提示行不行!”
“回答正确。线索提示:锋芒需解,其华在内。请宿主自行领悟。”
锋芒需解?其华在内?我盯着白笑天胸前那道又开始隐隐灼痛的疤痕,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没有剑鞘…锋芒毕露…难道是说这毒就像没鞘的剑,过于霸道外显,需要引导其“锋芒”内敛化解?可怎么引导?
“林姑娘!”萧无痕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白兄体内寒气将尽,灼毒反扑在即!需至阴至寒之物引其锋芒!”
至阴至寒?我猛地看向旁边那只刚躲过一劫、正趴在地上心疼地舔着自己皮毛(刚才被口水打湿又弄脏了)的铁头!
寒髓玉露丸!铁头舔过那药丸,口水里残留着至寒药性!虽然稀释了,但…熊猫本身属阴,口水里那点寒髓药性就是引子!
“熊爷!过来!快!”我扑过去,一把揪住铁头毛茸茸的耳朵,把它往白笑天那边拽,“再吐点!对准白大侠胸口!快吐!”
铁头被我揪得嗷呜一声,极其不情愿地扭过头,黑豆眼委屈地看着我,喉咙里发出抗拒的哼哼:还来?口水真没了!刚才都吐干了!
“蜂蜜!管够!回去给你买一车!”我祭出杀手锏。
听到“蜂蜜”,铁头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喉咙努力蠕动了几下,只发出干呕的声音,吐出来的只有几缕清亮的涎丝。
“嗷…(真没了)…”它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白笑天胸口的灼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那道狰狞的疤痕仿佛活了过来,在皮肤下微微搏动!他紧闭的牙关里溢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额角刚刚干涸的冷汗瞬间又涌了出来!
萧无痕并指如剑,指尖剑气再次凝聚,但光芒明显比之前黯淡,显然消耗巨大!慕容凛在一旁急得双目赤红,却束手无策!
怎么办?怎么办?!至阴至寒…口水没了…还有什么?
我的目光疯狂扫视,掠过村民,掠过药锅,掠过地上的竹筒…竹筒?削尖的竹筒?刚才取血用的!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我的脑海!
锋芒需解…其华在内…白玉京的剑没有鞘…这“离人泪”的剧毒如同出鞘的利刃,霸道外显…没有剑鞘去收敛它的锋芒…那就给它造一个“鞘”!一个能容纳、引导这锋芒的“鞘”!
而铁头口水里残留的寒髓药性,就是铸造这“鞘”的关键引子!虽然口水没了,但…这引子己经存在于铁头的…身体里!
“唐不言!慕容凛!按住他!”我冲着断墙下嘶吼,同时拔出三根最长的银针,闪电般刺入铁头厚实的肩颈皮毛下!针尖精准地刺入几个特殊的穴道——这是薛回春醉酒时吹嘘过的,能短暂激发食铁兽体内潜藏药力的“醒熊针”!
“嗷——!!!”铁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刺痛激得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三百斤的熊躯猛地人立而起!狂暴的气息瞬间席卷全场!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噗嗤!”
我用尽全力,将手中那根削得极其尖锐的竹筒,狠狠刺入了铁头刚刚因怒吼而剧烈起伏的、厚实熊胸的某个特定位置!没有鲜血狂飙,只有一股极淡、极凛冽的奇异寒气,混合着竹子的清香,顺着中空的竹筒,如同被引导的涓涓细流,缓缓涌出!
“系统!《长生剑》中袁紫霞救白玉京时用的金针手法是什么?”我意念狂吼,双手稳如磐石,死死握住竹筒,将其开口精准地对准了白笑天胸前那道灼红搏动、如同毒龙苏醒的狰狞疤痕!
“回风舞柳!针引气,气归元!”机械音急速回应。
“就是现在!萧无痕!引气入‘鞘’!”我嘶声大喊!
萧无痕眼中精光爆射!他按在白笑天后心的手掌猛地一收,并指如剑,指尖那缕黯淡的七绝剑气瞬间暴涨至极致,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寒芒,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刻刀,隔空点向白笑天胸口那道疤痕的中心!
嗤——!
就在剑气触及疤痕的刹那,竹筒中导出的那股混合着寒髓药性、熊猫生命精元的至寒气流,如同受到无形牵引,精准无比地浇灌在那灼热搏动的“毒龙”之上!
“呃啊——!!!”白笑天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他胸前那道疤痕瞬间变得赤红如烙铁,仿佛有岩浆在皮下奔流!但紧接着,那股奔流的灼热仿佛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极寒洪流迎头撞上!
冰与火在他胸膛内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
白笑天全身剧烈痉挛,皮肤下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起,冷汗瞬间将他再次浸透!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总是深不见底、含着虚假笑意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最原始、最狂暴的痛苦,死死地、首勾勾地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然而,就在这极致痛苦的顶点——
滋滋滋……
一阵轻微却清晰的、仿佛滚烫烙铁被投入冰水的声响,从他胸前传出!
那道赤红如烙铁、狰狞搏动的疤痕,颜色如同退潮般迅速变暗、变深!灼热狂暴的气息被强行压制、收束!那搏动的“毒龙”仿佛被无形的寒冰枷锁层层缠绕、禁锢,最终不甘地蛰伏下去!疤痕本身并未消失,依旧狰狞地盘踞在那里,但那种焚尽八荒的邪毒锋芒,却如同被强行套上了剑鞘,归于一种死寂的、冰冷的“平静”!
白笑天弓起的身体颓然砸回断墙,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那深入骨髓的焚心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冰冷的空虚。他再次闭上了眼睛,这一次,连那点维持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苍白和死寂。
“滴!恭喜宿主成功完成隐藏任务——‘铸鞘封毒’!以特殊方式(熊猫生命精元+寒髓药引+七绝剑气)强行引导并封印目标‘离人泪’余毒!奖励:‘妙手天工’称号(永久生效)!医术理解大幅提升!当前治病救人进度:70/100!”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欢快的音效。
祠堂废墟前,一片死寂。只有大锅里药汁翻滚的咕嘟声,和村民们压抑的呼吸声。
铁头在我拔出竹筒后,委屈地呜咽一声,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噗通一声瘫坐在地,黑豆眼幽怨地看着我,伸出舌头舔了舔胸口那个小小的、正在快速愈合的针孔,喉咙里发出有气无力的哼哼:蜂蜜…说好的一车…
我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看着断墙下如同从水里捞出来、只剩半条命的白笑天,再看看旁边累瘫了、正用眼神控诉我的铁头,最后扫过那些排队等着被“治疗”、脸上努力维持着僵硬“笑容”的村民……
“神医!”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过来,老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指了指排成长龙的队伍,小心翼翼地问:“您看…熊大仙…还有白大侠…还能…还能再笑会儿不?乡亲们都等着呢……”
白笑天的眼皮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治病进度:70/100。杏花村的瘟疫如同退潮般暂时被遏制,但五毒教的阴影和乱葬岗的秘密,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而白笑天胸前那道被强行套上“剑鞘”的旧疤,在冰冷的死寂下,蛰伏的毒龙,又会在何时再次挣破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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