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吉普车在颠簸的山路上甩尾急刹，萧祥的额头撞上前排座椅。数据化的左臂在碰撞瞬间闪烁出蓝光，他赶紧用右袖盖住异常。
"到了。"赵青峰的声音比往常嘶哑。他军装领口沾着新鲜血迹，左手无名指缺失——这是昨晚对抗观测者时付出的代价。
车窗外，第七新兵训练营的灰色围墙向两侧延伸。岗哨塔上的狙击镜反光让萧祥眯起眼，那光芒在视网膜上残留出金唱片声纹的图案。自从注射了血清Ⅱ型，这类幻觉越来越频繁。
"体检第一关。"赵青峰递来一张磁卡，边缘有被高温灼烧的痕迹，"别碰B型扫描仪，它会检测到你的量子化组织。"
萧祥接过磁卡时，两人手指接触的刹那，赵青峰突然僵住。军官的瞳孔急剧收缩，像是看到某种可怖景象。但转瞬就恢复常态，用匕首割破自己掌心，将血抹在萧祥的衣领上。
"我的血里有纳米干扰剂，能骗过生化检测。"他声音压得极低，"记住，无论看到什么，体检结果必须全部合格。"
新兵报到处排着蜿蜒长队。萧祥站在队列中，注意到前面三个人的影子在阳光下呈现不自然的分离状态——就像观测者出现时的空间褶皱。当第西个人挽起袖管擦汗时，他瞥见对方手腕内侧有Ω形疤痕，正渗出淡蓝色液体。
"姓名？"体检帐篷里的军医头也不抬。
"萧祥。"他递出磁卡，数据化的左臂在桌面投下细微的像素状光斑。
军医将磁卡插入终端，屏幕突然闪烁出警告红光。萧祥心跳加速，看到检测项中"量子污染指数"一栏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17→49→83→206——
"设备故障。"军医皱眉重启系统。新界面弹出时，所有异常数据都被替换成标准值，只有角落有个小小的Σ符号闪烁三次后消失。
抽血环节，针头刺入右臂的瞬间，萧祥感到左臂数据流剧烈波动。采血管中的血液先是呈现银蓝色，很快恢复成正常猩红。医护兵盯着试管看了两秒，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其放入离心机。
"心理测试。"戴着少尉衔的女军官指向隔壁隔间，"坐下戴好头盔。"
神经接口头盔像冰水浇在头顶。萧祥刚适应刺痛，眼前就炸开无数记忆碎片：五岁注射血清的医院、南极冰层下的青铜环、林雪量子化时扩散的数据流......这些画面突然被某种力量重组，拼凑出一段陌生记忆——
二十岁的萧铁山站在相同的体检帐篷里，对面是年轻版的赵青峰。两人军装上都没有军衔标识，而是绣着Ω符号的变体。赵青峰正将青铜哨子交给父亲，哨子表面刻着"第七侦察连创始成员"的字样。
"记忆检索完成。"机械女声惊醒萧祥。他摘下头盔时，发现女军官的瞳孔呈现不自然的银白色，与观测者的切面光泽完全相同。
"有趣。"她递还磁卡，指尖在交接时轻轻划过萧祥手腕内侧——正是Ω疤痕通常出现的位置，"你的潜意识防御机制评级是A+，上次测出这个数值的是......"
帐篷外突然响起的警报打断了她。萧祥趁机离开，在拐角处查看磁卡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激光刻印的小字：【DNA匹配度99.8% 赵青峰】
血液冲上太阳穴。父亲的数据幽灵从未提过这个可能性，但所有线索突然串联：赵青峰对白杨树的了解、那些父亲式的保护举动、甚至两人眉骨上几乎一致的疤痕形状......
"B组新兵集合！"
操场上的扩音器炸响。萧祥归队时，注意到队伍里有七个人的影子异然异常。更诡异的是，当教官背对阳光时，他的影子竟然有十二个手指。
体能测试从三千米跑开始。萧祥刻意保持中游位置，但数据化的左臂在第西圈时突然自主加速。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腿步频翻倍，右腿却维持原速，整个人像坏掉的玩偶般扭曲着冲过终点线。
"4分11秒。"计时教官露出见鬼的表情，"打破全军纪录了......"
没等萧祥解释，赵青峰突然出现在跑道旁。军官手中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是萧祥的体检报告。所有指标都显示为绿色"正常"，唯独最下方有行需要放大十倍才能看清的小字：
【量子同步率：31%】
【建议立即接入Ω-7协议】
"俯卧撑测试！"教官的吼声盖过萧祥的喘息。他趴下时，赵青峰蹲在旁边假装系鞋带，声音细如蚊呐："控制你的左手，别让计数超过八十。"
但萧祥的数据化手臂己经不听使唤。当计数到第七十九下时，左臂突然陷进地面三厘米深，混凝土像软泥般变形。幸好教官正背对着记录其他新兵成绩。
"够了！"赵青峰突然高声喝止，"这个兵我要单独加训。"
他拽着萧祥离开训练场，首奔营地边缘的废弃仓库。锁门转身的瞬间，军官突然拔枪对准萧祥眉心："你不是第一个通过测试的候选者。"
枪口没有子弹，而是某种镜面装置。萧祥在反射中看到自己身后站着十二个半透明的"萧祥"，每个都穿着不同年代的军装。
"观测者标记。"赵青峰收起枪，"你被选为文明火种的载体之一，这是血清Ⅱ型的副作用。"
仓库地板突然震动。赵青峰用匕首划开地面伪装层，露出下面的金属舱门——门锁竟是青铜哨子的形状。萧祥掏出哨子插入锁孔，舱门滑开时涌出冰冷的白雾。
雾中陈列着十二具培养舱。前十一具里漂浮着与萧祥相貌相似的躯体，分别标注着不同的灭绝事件名称：核冬天、太阳耀斑、维度坍缩......最后一具空舱的标签上写着"第十二万次实验"。
"克隆体？"萧祥的声带像被冰冻。
"更准确说是平行世界的你。"赵青峰触碰最近的培养舱，"每次文明灭绝前，观测者会保存最优秀的个体基因。你父亲发现了这个计划，于是......"
警报声再次炸响，这次伴随红色旋转灯。赵青峰快速关闭舱门恢复伪装："Ω协议携带者发现我们了。听着，体检只是开始，真正考验在今晚的神经连接测试。"
返回操场的路上，萧祥的数据化左臂突然刺痛。视网膜上浮现林雪传来的消息：
【量子化93%完成】
【南极基地出现十二个青铜环虚影】
【倒计时72:00:00】
与此同时，他口袋里的入伍通知书变得滚烫。取出查看时，金属表面新增一行闪烁文字：
【终极警告：未在71:59:59前完成入伍手续将导致锚点失效】
晚饭时，萧祥注意到食堂的汤桶表面浮现出沃贡孢子的数学图案。当他用勺柄无意中按特定顺序触碰那些油花时，孢子排列突然重组为第七侦察连的驻地坐标图，其中医疗室的位置被特别标出。
"吃快点。"不知何时出现的赵青峰放下餐盘，用叉子在桌面上刻出微型创世炮的图案，"医疗室有你要的东西。"
萧祥抬头时，发现食堂角落有三个新兵正盯着自己。他们的眼球在灯光下反射出金属光泽，手腕内侧的Ω疤痕像呼吸般明暗闪烁。
夜幕降临前的最后一抹夕阳中，整个新兵营的影子被拉长得诡异——所有建筑的阴影都指向同一个方向：东训练场第三棵白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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