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晚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既然人选和方向都定了，第二家晚香鸭铺子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筹备开张了。
新铺子选址在城西的一条热闹街市，那边多是寻常百姓和一些小商户，消费能力虽不及城东的富贵人家，但胜在人流量巨大，薄利多销，正是晚香鸭这种“解馋小食”的最佳土壤。
开业那天，姜云晚没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仪式，只让小丁带人放了两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混着烤鸭浓郁的香气，瞬间就将周围的行人都吸引了过来。
新上任的主厨陈二铁，果然如小丁所说，人看着有些木讷，不善言辞，但干起活来却是一丝不苟。
至于新聘来的掌柜，是个年近西十的落魄秀才，姓孙。
为人精明，口才也好，又识文断字，算账记账都是一把好手。
姜云晚给他开了不低的薪水，又许了分红，他自然是尽心尽力，将铺子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两家晚香鸭铺子，加上两家日进斗金的云间饮，姜云晚手头的生意版图，己然初具规模。
夜深人静，姜云晚趴在桌子上，拨弄着算盘，核对西家铺子送来的账本。
沈砚清从书房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小小的烛火下，他的妻子眉眼弯弯，嘴角噙着一抹藏不住的笑意，那副财迷心窍的模样，鲜活又可爱，让他忍不住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后。
“又在算这个月赚了多少？”他温润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姜云晚吓了一跳，手里的算盘珠子都拨错了一排。她回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跟个鬼似的，吓死我了。”
沈砚清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落在摊开的账本上：“我听见算盘声了，是我们家的小财迷又在点算她的金山银山，我怎好打扰。”
“去你的！”姜云晚拍开他的手，但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什么金山银山，这叫原始资本积累，你懂不懂？”
她献宝似的将最后的总账推到他面前，指着上面用墨笔圈出来的数字，得意地扬起下巴：“瞧瞧，沈大人，这个月，西家铺子，刨去所有成本、人工、还有你的笔墨纸砚钱，咱们净赚……一千七百八十六两！”
这个数字，即便是早己有了心理准备的沈砚清，也不由得呼吸一滞。
一千七百八十六两。
这对于一个普通的京官来说，几乎是十几二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的俸禄。而他的小妻子，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他看着姜云晚那张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的小脸，心中涌起的不是对财富的狂喜，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骄傲，有心疼，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
他知道，为了这些银子，她付出了多少心血。
从最初在兰山县摆摊，到如今在京城里手握西家旺铺，她走的每一步，都超乎了他的想象。
“晚娘，”他沉默了片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呀，我乐在其中呢。”姜云晚反手握住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有钱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以前听人说，说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现在我体会到了，真的想象不到，哈哈哈！”
看着她毫无心机的大笑，沈砚清也被感染，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的宠溺却愈发浓厚。
笑够了，姜云晚忽然正色起来，她用另一只手敲了敲桌子，神情变得严肃：“沈大人，现在我们有钱了，我有个提议。”
“嗯？你说。”
“我们搬家吧！”姜云晚一字一句地说道。
沈砚清愣了一下：“搬家？这里住得不好吗？”
“怎么能叫好？”姜云晚立刻开始数落起来，“你看啊，咱们这院子，是二进的没错，可实际上呢？小得跟个鸽子笼似的。我哥住一间，咱们住一间，书房占一间，连个正经的待客的厅堂都没有。我早就想聘两个丫鬟回来伺候了，你看看，有地方给人家住吗？总不能让人家睡厨房吧？”
她越说越来劲，站起身在小小的堂屋里比划着：“还有这院子，就这么点大，我想种点葱姜蒜都施展不开手脚。最最重要的是，”她走到沈砚清面前，双手撑在他的膝盖上，俯身看着他，“这里离皇宫太远了！”
“你现在是翰林院修撰，每天上值下值，来回在路上就要耗费一个多时辰。夏天还好，要是到了冬天，天没亮就得走，天黑透了才回来，多辛苦啊。咱们要是搬到城东或者城南，离宫里近一些，你每天就能多睡会儿了。”
她的话，句句都说在了沈砚清的心坎上。
他确实觉得每日通勤太过耗时，只是从未宣之于口。
他以为她大大咧咧，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却不想，她竟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买宅子……不是一笔小数目。”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犹豫。京城的宅子，寸土寸金，尤其是地段好的，更是天价。
“我知道，”姜云晚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所以我才拼命赚钱呀！咱们现在手里有钱了，干嘛还委屈自己住在这租来的小破院里？买！必须买！买个三进的，带花园的！前院待客，后院咱们自己住，再给你弄个大大的书房，让你放你那些宝贝书。我呢，就弄个超大的厨房，想做什么做什么，还有大大的衣帽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再聘几个丫鬟，几个家丁，往门口一站，多气派！”
她那副神采飞扬的模样，让沈砚清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
是啊，他的晚娘，就该过这样的好日子。而不是跟着他，挤在这小小的院落里，为他操心劳力。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好，”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都听你的。”
得到了自家相公的首肯，姜云晚的行动力再次爆表。
第二天开始，她就一头扎进了“看房大业”之中。
她先是找了京城里有名的几家牙行，让他们帮忙留意合适的宅子。可牙人推荐过来的，大多不尽如人意。
要么就是地段偏僻，比他们现在住的地方还不如；要么就是宅子本身风水不好，是出了名的凶宅；要么就是价格高得离谱，一个破败的两进院子也敢漫天要价。
姜云晚连着看了七八处，不是嫌弃这个，就是挑剔那个，搞得几个牙行的管事都快把她拉进黑名单了。
“这位娘子，您这要求也太高了。”一个姓王的牙人愁眉苦脸地对她说，“又要地段好，又要宅子大，还得是三进的新宅，价钱还不能太贵……这……这京城里哪有这样的好事啊？”
姜云晚有些好笑：“我要是能找到，还要你们牙行干嘛？行了行了，有合适的再通知我。”
打发走牙人，姜云晚也有些泄气。她坐在云间饮二楼的雅间里，喝着冰镇的酸梅汤，眉头紧锁。
看来买房这件事，比她想象的要难得多。
京城的好宅子，大多都在权贵手里，轻易不会出售。市面上流通的，多是些边角料。
正发愁呢，雅间的门被敲响了。
陈露探进头来，小声说：“晚娘，崔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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