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带你们去见那个孩子。”院长说道。
“她叫什么名字？”周安乔问。
“陈阳。”
“陈阳……”周安乔轻声重复了一遍，像是要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院长带着他们走向另一栋楼。这里的装修风格和之前差不多，只是孩子的年龄稍大一些。
“陈这个姓比较常见，以后孩子用起来方便。阳是希望她以后的生活能像太阳一样明亮。”院长解释道。
“嗯，挺好的名字。”周安乔礼貌地笑了笑。
周时予全程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一路上都是周安乔在和院长交谈。
“就是那个穿黑棉袄、扎马尾的小姑娘。”院长站在教室门口，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女孩。
周安乔顺着方向看去。女孩瘦瘦小小的，裹着厚厚的黑色棉袄和棉裤，正安静地玩着七巧板。她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静静观察着。
这时，几个小男孩跑过去捣乱，抢走了她的玩具。女孩愣了一下，没哭也没闹，只是默默去拿新的玩具。
“她上学了吗？”周安乔问。
“刚上一年级，今天是周末，马上要放寒假了。”院长回答。
周时予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这孩子长得太像许天山了。
那他自己呢？是不是也像许天山？
光是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呼吸发紧。
周安乔看了看周时予，又看了看陈阳。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周时予应该是像妈妈吧……能生出他这样的孩子，他妈妈一定很漂亮。这个念头让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看完了？走吧。”周时予捏了捏她的手说道。
想离开这里，他不想在这多待一秒。呼吸困难，喘不过气，还有一种奇怪的濒死的感觉。
这都是许天山带给他的，看到了长得像许天山的女孩，他同样难受。
他不怕许天山，但是身体的本能却让他无法控制。
周安乔没理他，轻轻松开他的手，径首走向教室角落蹲在了陈阳身边。
小姑娘被突然靠近的陌生人吓了一跳，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手中的玩具，指节都微微发白。
“你是陈阳对吗？”周安乔放轻声音，像在跟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说话。蹲近后她才注意到，女孩的轮廓确实和周时予有几分相似，但那双眼睛却完全不同。
陈阳怯怯地点点头，睫毛不安地颤动着，显然不习惯有人主动跟她搭话。
见孩子紧张，周安乔起身从旁边的玩具箱里拿出几块七巧板，“可以教姐姐玩这个吗？”
小姑娘愣住了，慢慢抬起眼帘。她的目光在周安乔脸上停留了很久，像是在确认什么。
“怎么一首看着我呀？”周安乔柔声问道。
陈阳突然红了脸，慌忙低下头摆弄起七巧板，但动作明显比刚才轻快了些。
教室门口，周时予始终站在原地没动。他的目光穿过整个教室落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却又像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
“这孩子刚送来时有轻度自闭倾向，现在己经好多了。”院长在一旁小声解释。
自闭症？周时予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在许天山手底下长大的孩子，能活下来都算命硬。
院长见他神色阴郁，识趣地没再搭话。教室里，周安乔己经和陈阳拼出了第一个简单的图案，小姑娘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我们再拼一个别的图案好不好？”周安乔眉眼弯弯地问道。
陈阳点点头，小身子不自觉地往周安乔那边靠了靠。这个姐姐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是阳光晒过的被子，让人莫名安心。她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
两人一起拼出了小鸟、小船，还有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猫。周安乔指尖轻轻点了点陈阳的鼻尖：“阳阳真聪明。”
小姑娘害羞地抿嘴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教室外，周时予独自坐在松树下的长椅上。光秃秃的枝丫在他头顶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窗户里那个模糊的身影。
护工们正忙着整理他们带来的物资，走廊里传来纸箱摩擦的声响。
周安乔抬头时，发现门口的身影不见了。
“姐姐在找那个哥哥吗？”陈阳突然小声问道。
周安乔怔了怔，随即笑道：“不管他，我们继续玩。”她本打算看一眼就走的，可这孩子乖巧得让人心疼了。如果没有周家收养，周时予会不会也像眼前的小姑娘一样，在某个福利院的角落里安静地长大？或者根本没有机会来福利院就......
“姐姐，”陈阳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我想去荡秋千。”
“好啊。”周安乔牵起她的小手往外走。
院子里，周时予正坐在长椅上出神。见她们出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周安乔带着陈阳走到秋千架前，小姑娘欢快地爬了上去。
“姐姐也来！”陈阳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眼睛亮晶晶的。她太喜欢这个温柔的姐姐了。
周安乔笑着坐上去，转头对周时予扬了扬下巴：“过来推我们呀。”
周时予刚走到秋千后面，陈阳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噌”地站了起来，小手紧紧攥着秋千链子。
周安乔明显感觉到小姑娘在发抖，连忙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怎么了？”
周时予站在原地没动。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冷得像结了冰。
“跑什么？”他淡淡开口。
周安乔赶紧把陈阳往身边带了带，轻轻揉着她细软的头发：“别怕，这个哥哥……不算是坏人。”
陈阳怯生生地踮起脚，凑到周安乔耳边用气音说：“姐姐，这个哥哥好吓人...”
“我听得见。”周时予冷哼一声，“别叫我哥哥。”
周安乔立刻瞪了他一眼——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小姑娘呆了两秒，突然灵机一动，怯怯地改口：“好的...叔叔。”
这个称呼让周时予脸色更黑了。周安乔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连忙假装咳嗽掩饰。
周安乔忍住笑：“别跟小孩子较真啦。”她站起身，一手牵着怯生生的陈阳，一手拉住周时予，“好好推我们荡秋千好不好？”
陈阳困惑地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她不明白这么温柔的姐姐为什么要和这个冷冰冰的哥哥在一起——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哥哥。
“嗯。”周时予勉强应了声，“就玩一会儿。”
福利院让他浑身不自在。这里的一切都在提醒他，如果不是被周家收养，他本该在这样的地方长大或者死掉。
陈阳战战兢兢地坐回秋千，小手死死抓着铁链。周时予站在她们身后，动作很轻地推了起来。秋千缓缓荡起，带着初冬微凉的风拂过三个人的发梢。
背后的力量是让人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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