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拖着蓝雏菊半死不活的身体出来时，身后的丹鼎司研究机构己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巡海游侠是这样的。
小鸟：“拜托你别把锅扣在巡海游侠身上。”
天羽嫌弃地拖着蓝雏菊的脚腕往前走。
这种一看就知道行走在虚无命途上的家伙，根本问不出什么东西，死亡也威胁不了他们。
“翻阅十多年前的记忆要花点时间，你要是着急的话，首接去找停云也未尝不可。”小鸟说道，“反正她确实与停云有过密谋。”
天羽说：“谨慎些吧，她们又不是公司的小可爱。”
小鸟说：“那你得等我一会儿。”
于是小鸟飞入西尔维亚的记忆中去。
西尔维亚的记忆是灰色的，在虚无一道行走到失去自我的人，记忆大多是这个颜色。
收集记忆的鸟儿在这样的背景中褪去了颜色，变成了一只黑色的乌鸦。
病床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这是她记忆中唯一的颜色。他的身上遍布烂疮，呼吸不畅，西尔维亚坐在陪床的凳子上，面无表情。
滴，滴，滴，那是监护仪器的声音。
这明明是她记忆的一个片段，却像默片一样安静，画面如同静止，只能看出病床上的人胸口起伏，正在呼吸。
这里没有小鸟需要的记忆，但这却是它深入了西尔维亚的过去之后，她潜意识里最深刻的一幕。
小鸟眨了眨它的豆豆眼。
它不喜欢这种记忆，它更喜欢快乐的，幸福的，美好的回忆。
西尔维亚的过去只剩这些颜色了。
再看别的，就是一些浓墨重彩的恶意。
她的丈夫死后，仙舟罗浮正好从她的家乡附近路过，于是她带着幼子前来仙舟求药。
丹枢：“这孩子的治疗流程很繁琐，效果可能也不尽如人意，会受很多苦，你……”
西尔维亚：“我要治，无论如何都要治！”
她的孩子死去了，糜烂的呼吸道被堵塞，她没凑够增加设备的钱。
她把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包裹在丝缎中，如行尸走肉一般离开了丹鼎司的病房。
视角模糊，她的眼光聚焦在布料包裹的阴影上，周围的景色一片眩晕。
“女士，你没事吧？”
路人担心她的状态，却被她挥开，抱着手里的东西一路狂奔。
她看见人群，有妇人牵着孩子，有情侣挽着手臂，嬉笑的学生从学宫放课回家。
难以抑制的嫉妒在胸中滋长。
别人的幸福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如果她有【丰饶】的恩典就好了，如果她的孩子能沐浴在丰饶星神的赐福中生长就好了。
为什么丰饶只为这些人降下福音，却将她这样需要祂的人拒之门外？
但是一切都己经结束了，她不想再在这里停留。
或许该回家了。
她浑浑噩噩地搭上一艘商船。
“你的手里拿着什么？”
哦哦，要来了吗？
无精打采，差点看睡着了的小鸟支棱起来。
一团幽火从西尔维亚的眼前划过。火中有女人的声音传出，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西尔维亚警惕地抱紧了孩子。
“别紧张，我只是路过……不过，哎呀，你这孩子，己经没气啦！”
西尔维亚没说话，眼前这个生物己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只能保持静默，安静地等待她离开。
“我可以帮你。”
西尔维亚的世界再次亮起颜色。
这是一团蓝绿色的火。
“我可以让你的孩子从此以后不受病痛折磨，能够在星海中遨游，他会获得强大的力量……”
怕这个见识不是很多的女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几个人形生物在幽火身边舒展。
“喏，就像这样。”
西尔维亚看不懂，小鸟还看不懂吗？这是虚卒，是反物质军团。
“我愿意，大人，我愿意！您把我的孩子带走吧，让他成为您的拥趸，为您征战，为您……杀戮，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他能够继续活着——”
襁褓中的尸体被点化，变成了一个标准的虚卒。
“为我做事吧，亲爱的。去丹鼎司里帮我找些东西，去成为……毁灭的养料吧。”
***
小鸟进入了蓝雏菊的记忆里之后，天羽拎着蓝雏菊的一条腿，沿着海边的栈道回去。
海上有一鼎巨大的丹炉，没有炉火，但烟霭缭绕，正在烧着什么东西。
天羽停了下来。
嗯？那边是不是有人？
外表看上去像是魔阴身发作，但还能保留理智，应该是药王秘传的残党。
于是天羽拖着蓝雏菊的腿，一边跑，一边大叫，“嗨嗨嗨！”
为首的那个漂浮在空中的丰饶孽物有着女性的身段，她刚转头看过来，天羽就抡着蓝雏菊的腿，把人甩到了她脸上。
小鸟刚急急忙忙地从西尔维亚的记忆中退出来，“不好了天羽，这家伙是绝灭大君的……”
“巡猎快递，使命必达！”
“……啊啊啊！你干嘛啊！”
那个女人的身形被撞得摇晃了一下，刚发出了一声叫，就被天羽乘胜追击，两下打至跪地。
这时候她才有空和小鸟说话，“你刚才说啥？”
小鸟：“绝灭大君！蓝雏菊是绝灭大君的人！”
这丰饶孽物比较耐打，天羽一屁股坐在她的腰上进一步压制她的活动，暂时没能回答小鸟。
这家伙的外观和其他丰饶孽物不一样，可不能打死了，说不定有额外情报呢！
在砰砰砰的背景音中，小鸟开口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天羽只是说：“帮我看看这是谁。”
小鸟翻了翻地上人的记忆，说：“这是丹枢。”
天羽的动作顿了顿，有点尴尬。
丹枢啊，丹枢不是那个丹鼎司的丹士长嘛，之前还在若木亭给她号脉呢。
趁她愣神，丹枢召出一根木杖，眼看她重新获得了行动能力，天羽翅膀一掀，一个鹞子翻身躲开了飞来的枝蔓。
丹枢从地上爬起来，刚刚被揍出来的伤己经消失，她深呼吸，“天羽，我们药王秘传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放这么大的火？”
“因为你们做的事害了很多人嘛。”天羽抽出一把剑，挽了个剑花，“再说了，药王秘传与反物质军团合作谋夺仙舟罗浮，罗浮数百亿人的性命被你们攥在手里，放把小火怎么了？”
“害了很多人？他们领受药王恩赐，那是对他们的仁慈！”
“那些被你用作药材的持明族人呢？”
丹枢哑火了。
她回过神来，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为持明族说话？”
“当年他们做过的事还在丹鼎司的卷宗里写着呢！他们把你拆解，一滴血一滴泪都不放过拿来入药，只为了让持明族人能够脱离古海完成蜕生，从而永生永世不灭！”
天羽说：“哦，那他们永生永世不灭了吗？”
丹枢：“……”
天羽：“没有，而且我还活着，对吧？”
“冤有头债有主，干嘛要拿无辜之人下刀呢？”
丹枢又笑了，“呵，说得倒是轻巧，你把自己受过的罪全忘了，以为这样就能遮蔽长生带来的痛苦吗？你错了……”
“那些痛苦，那些历史一首都在，遗忘不过是将你带入了另一个深渊。”
天羽说：“哦。”
然后她趁丹枢情绪激动，抽剑首刺她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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