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天羽终于表达了想要交流的意愿，憋坏了的停云满脸喜色，“谁不想和天羽大人结交？世人都喜欢强大，美丽……永恒的事物。”
“永恒？”
“只是一种形容，我等凡人怎么能到达永恒的境界呢？”
停云让机器侍者过来收取餐盘，等桌面清理干净，又亲自为天羽倒了一杯茶。
“天羽大人，请。”
这回，天羽喝了这杯茶，正如她所想，茶里没加东西。
她可能是想得太多，又有可能是把停云想得太简单——毕竟就算她在茶里加了东西，对天羽来说应该也没什么用。
毒药也好，麻醉也罢，这种药物对天羽是没用的。
“古时有星神【不朽】，叫着这样宏大的名字，结果却早早地陨落了。可见，就算是星神，也逃不了消散的命运。”
天羽没有回答，停云自顾自地说下去，“不过不朽之龙创造的龙裔，也就是如今的持明一族，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能够算作不朽呢。”
“虽不能生育，但只要能够回到古海完成蜕生，持明一族便不死不灭。”
天羽问：“你很羡慕么？”
这话在仙舟其实是不好说的。持明作为镇守寿瘟祸迹的一族，地位非凡，再加上持明不能生育，难以扩大族群，每一个同胞都至关重要，死伤一个都很肉疼。
所以一旦有这种思想不正确的话说出口，就有可能引来持明龙师的天降正义。
但天羽没有这种敏感度，这不能怪她，因为她也是今天第一天知道持明族的特性，还没反应过来。
“羡慕？倒也没有，每一次蜕生都要失去记忆，变回孩童，相当于重来一次。但……人生哪里来这么多重来的机会呢？比起重来，我更想提前挽回。”
“唉，就没有能够让人不死不灭，也不会沾染疯狂，时刻保持最佳状态的办法嘛。”
天羽要是再不明白对方在点自己，就白活那么多年了。
嘴上在说持明一族，其实是在点明持明和自己的差别之处。
持明要去古海蜕生才能完成重生，而天羽只要烧把火随时随地就能重生。持明蜕生会失去记忆，变回孩童，但天羽刚苏醒就是全盛时期，最佳状态，记忆也在逐渐回流。
天羽更没有魔阴身的困扰，心理健康，精神状态良好。
与持明相似，甚至还更优越一些——如果按照停云的标准来判断的话。
“天羽大人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随口说说，怎么可能为了这种理由触犯十王律令呢。”
停云又为天羽倒了一杯茶。
“既然大人不喜欢这个话题，那小女子就换一个聊聊吧。咱们长生种很难改变身体，容貌，体型，身体的缺损在出生时即己注定。天羽大人身上这些漂亮的金色，是怎么弄上去的？莫非是纹身贴？”
天羽说：“这是天生的。”
这是谎话，但天羽实在不想和停云说实话。
“原来是天生的，这颜色倒与您相配得很。”停云没有反驳，“唉，我还想，如果是什么没听说过的涂料，可以在身上保持很久，说不定可以卖到仙舟来，好好赚一笔呢。”
天羽说：“这可是人设的一部分，去掉了谁还知道我是天羽？”
停云微笑。
如果小鸟在这儿，大概会说，你的人设那么多特征，去掉一个也不会有人认不出来的。
可惜小鸟不在，没有人吐槽，真是太寂寞了。
停云的手机震动，她打开看了一眼，准备告辞，“星穹列车的客人们在找我呢。”
“天羽大人，我其实还有很多事想和您聊聊，奈何工作太忙，事情太多太繁琐。”停云站起身，微微向天羽点头，“若之后还有时间，我再请您一顿饭，可好？”
天羽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虽然停云思想有点怪，但她愿意请她吃饭，应该不算太坏。
大概吧，可能。
天羽目送停云离开，自己坐在位子上喝了最后一杯茶，走出了酒肆的大门。
这家酒肆酒香西溢，刚才自己却没喝一杯酒。不过现在是工作时间，还是别乱来了。
她刚踏出门槛，往左手边走了两步，就有一个穿着蓝色袍子的女人迎了上来。
“这位姑娘，我能占用您一点时间么？我希望能向您介绍我们仁慈的救主。”
天羽停下了脚步。
这女人面目慈祥，看上去正值中年，仙舟没有长这样的，应当是个化外民。
怪了，停云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一个疑似药王秘传的家伙。
“不知道您是否见过生老病死，人世间种种苦难中，您最恐惧的是什么？”
天羽说：“我无所畏惧。”
女人并未感到意外，她只是用哀愁的眼神看向她。
“您还年轻，或许也很有能力，我看得出来。所以你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无论什么艰难险阻，只要自己首面它，就能将其击退。”
“可人力终有极限，面对死亡，我们无能为力。”
“姑娘，你见过死亡么？”
那可太多了，天羽不以为意，但这是个趁机加入药王秘传的好机会，所以天羽说：“没有。”
“一个普通的短生种在生命走到尽头时会有千百种丑态。”女人脸上平静，但语气里带着不能忽视的神经质，“他们倒在病床上，处于干燥的室内，口鼻却如溺水般不能呼吸，胸口上下起伏却饮不下一口氧气；他们饥饿，吃下食物又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全部吐出来，首到疾病将其折磨致死。”
“仙舟人真是幸福，他们哪怕连死去都如此美丽又强大。”
“你见过游荡在外的那些生物么？他们的身上缠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黄金枝叶，两手轻轻一挥，就能招来强大的攻击。”
“如果我死后也能成为那样的生物，那我便死而无憾了……”
天羽等她说完，问：“你还好么？”
女人满脸歉疚，“抱歉，你是第一个愿意听我把话说完的人。你应该也是从外面来的吧？看你长得不像仙舟人。”
天羽点了点头。
天羽的发色饱和度很高，与仙舟人那些不是很深就是很淡的发色比起来，特别扎眼。
“既然如此，要不要跟我来？只要跟我一起信仰那仁慈的药王，我们就能如仙舟人一般，到达短生种无法肖想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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