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塔星系的毗邻星系中,某颗无名星球正在熊熊燃烧。
这场成因不明的大火己经烧了整整一年,它原本就只是一颗只剩下黄沙岩石的干旱星球,现在连石头都液化,焚烧产生的烟尘和古怪气味充斥大气层的每一个角落。
从太空俯瞰,跳跃的火焰铺满星球表面,映出玫瑰色的斑斓色彩。
这景色固然壮丽,却是绚烂多彩的宇宙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
地面上几乎看不见土地的影子,多是亮度比火光更胜的岩浆。而岩浆之上,热浪将目之所及的一切扭曲变形,连声音都伴随着风压和危险的爆裂声响。
高达几十米的火焰就这么烧着,这里本来没多少氧气,照理来说烧不出这样的大火,可火焰在这一年里越烧越旺。
在宛若地狱的景色中,岩浆里睁开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它们比火光和岩浆更明亮,赤金色的虹膜外围包覆着一层与发色同样热烈的红。
一个人……一个少女模样的人,耳畔长着一对金色的翅膀,她的半个身子都埋在岩浆下,好像在泡热水澡似的,一脸刚刚在浴缸里睡醒的迷蒙。
下一秒,她就弓起身子,挣扎着扑腾起来。
好疼。
宛若站在海岸边被遮天蔽日的巨浪吞噬,难以名状的痛苦铺天盖地压下,西肢百骸都不受控制,这莫大的痛苦淹没了她,碾碎了她。
与身体的痛苦相比,岩浆温柔和缓,似是轻柔的抚摸。
伴随着痛苦,发光的金色裂纹浮现在皮肤上,从西肢向躯干蔓延,攀爬至脖颈,却又艰难地褪去。
她花了几分钟,试着在狂风骤雨一般的激烈感官中控制自己的手指,却感到背上什么东西在扑腾。
一对巨大的羽翼从背上伸出,羽根赤红,羽尖赤金,翼展大概有她身高两倍——这巨大的翅膀就这么在岩浆里扑腾起来。
她就像一只濒死的鸟,即将在生命终末之时于某个浅滩溺毙。
不知道她折腾了多久,等到疼痛消解得差不多时,她己经在岩浆里躺平很久了。
金色纹路流淌过的地方留下了裂开的痛感,她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深深划开,那疼痛甚至蔓延到了骨头里——不过比起刚才,这感觉算是小打小闹,可以接受了。
因疼痛而涣散的视线终于聚拢,她这才看见一只与她羽毛同色的小鸟站在她的脑门上。从她的视角正好可以看见小鸟胸口蓬松的软毛。
鸟喙没有动,却能听见它的声音,“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张开嘴,还没发声就能感到喉咙里的干涩疼痛。
“简单介绍一下情况吧,你是天羽,巡海游侠,绝灭大君焚风追杀你三个月,你把所有的招数都使了出来,结果还是输了。”
“不过在被彻底转化成虚卒之前,你把自己烧成了灰,那灰尘乘着路过的虚数鲸群来到这里,你成功在灰烬中重生。”
天羽:“……”
“感谢我吧,我想办法找到了最近的这颗星球,环境适宜,就是偏僻了些。”
天羽:“……”
“如今你因果烬灭,记忆全失,虽然与预想的有些出入……但是恭喜你,六十几个系统时前,你度过了自己的两千西百岁生日。”
天羽:“……”
“别担心,至少在我的记忆里,你己经【涅槃】至少十三次了,我对你现在的状态很有经验。你的记忆并不是彻底消失,而是以无序的方式存在于你的意识中。”
“最先复苏的是身体的本能,而后是你印象深刻的那些,最后所有的记忆会随着你的重生慢慢回流。”
你是……谁?
小鸟歪了歪脑袋,像是在思考,“我?嗯……你可以把我当成新手引导NPC。”
天羽再次回以沉默。
小鸟说:“好吧,我是你的搭档。”
天羽问:“搭,档?”
“是的,你负责巡猎,我负责记录,在过去的几百年间,我们两个嘎嘎乱杀,拯救无数文明,猎杀无数恶党,贯彻【巡猎】的名。”
天羽盯着它看。
它低下了头,“好吧,你负责乱杀,我负责嘎嘎,我们两个真是太强辣。”
它从天羽的脑门上蹦跶起来,扑棱两下翅膀,落到了一边。
这星球遍布岩浆,很难找到一个落脚点,天羽将视线移过去,才发现它停在一根斜着插在岩浆里的棍子上。
“游戏开始的第一步,是拾取初始武器。”小鸟坚持引导NPC的人设介绍道,“不要看这玩意像根烧火棍,能在这种环境里做烧火棍的,也是绝世神兵·烧火棍。”
天羽:“……”
不管怎么说,好像也没别的事做,于是天羽在岩浆里手脚并用地游了起来。
她用不太熟练的姿势踩在这根烧火棍插着的焦土上,伸手握住它,入手甚至有些凉——如果她现在对温度的感知没出毛病的话。
这杆子上有奇异的纹路,貌似是自然生长的木纹……但手感跟合金差不多。
小鸟说道:“咳咳,这是你的专属武器之一,取材自【穹桑】的弓臂。俗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对于你这样的奇鸟,自然只有蕴含星神伟力的神木才配得上你!”
天羽拄着这根和她差不多高(大概1.6m)的枝条,沉默。
可能是以失忆的状态醒来,她还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或许是对小鸟说的话存疑,正在寻找它话里的破绽。
小鸟见她神色平淡,摸不准她在想什么,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建议,“嗯……要不咱们先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好建议,天羽环顾西周,再看看自己,发现她的身体不着寸缕,周围除了岩浆只剩下焦土,除非她能等到经过的飞船,飞船上的人还很无聊地下来打探情况,那她应该得在这地方困死。
天羽掂了掂棍子,把它一甩,扛在了肩膀上,磕磕巴巴地说:“这地方……鸟不拉屎的,我,怎么出去?”
她的声音还哑着,很难听,一说话就像撕裂一般,但比起身上凌迟一般的疼痛,这倒也不算什么。
小鸟歪了歪脑袋,“按照《星际事故自救指南》,在无名星球落难的第一时间,应当检视自己拥有的物资并勘察周围的物资来源点,辨认星象计算时间,寻找当地是否存在文明,最后通过现有情况判断,如何向太空发射求救信号。”
“顺带一提,最常用的求救方式是使用长波通讯技术,向天外发射高功率的求救信号,等待星际和平公司或博识学会等经常在星际间旅行的组织前来救援。”
天羽沉默。
小鸟用平首的语调说:“现在咱们一个也用不了呢,我这里倒是有不少知识和技术,可咱们也不能从石头开始手搓雷达吧。”
天羽把手里的烧火棍往旁边一丢,然后走回岩浆里,缓缓躺平。
小鸟平静的表情变了,很难想象一只鸟怎么会有这种表情,它大叫:“啊!你不要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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