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西十七分,江初棠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在寂静的房间里像颗小炸弹。
她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睡衣肩带滑到臂弯也顾不上,指尖在屏幕上悬了两秒才按下接听键——来电显示是“市局王队”。
“江女士,”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晨起的沙哑,却字字清晰,“关于您提供的苏砚秋走私线索,我们昨晚连夜比对了东南亚海关的青铜器流通记录,发现她在狱中通过特殊渠道联系上了缅甸的走私团伙。
具体细节需要您来局里确认,方便现在过来吗?“
江初棠攥紧手机的手背上浮起青筋。
窗外的天光刚漫过防盗网,在她脸上投下淡青的影子。
她望着小晨睡梦中皱起的眉头,轻轻替女儿掖了掖被角——三岁的小丫头正把一只毛绒兔子搂在胸口,睫毛上还沾着昨夜的泪。
“我半小时后到。”她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转身从衣柜最底层翻出那件洗得发白的卡其色风衣——这是她隐姓埋名时最常穿的行头,此刻却像穿上了铠甲。
拨号给谢津北时,她的拇指在通讯录“谢”字开头的位置停顿了三秒。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背景音里传来文件翻动的簌簌声,显然对方早醒了。
“初棠?”谢津北的声音带着未消的倦意,却瞬间紧绷,“出什么事了?”
“王队说苏砚秋在狱里还有动作。”江初棠把手机夹在耳畔,快速往帆布包里塞证件和录音笔,“我现在去警局,需要你——”
“等我十分钟。”电话那头传来钥匙串碰撞的脆响,“车库到你家楼下,三分钟。”
江初棠刚给小晨喂完温牛奶,就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引擎声。
她抱着女儿趴在窗台,看见那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香樟树下,谢津北正仰头望着二楼,西装领口的纽扣松了两颗,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出门前匆忙洗了把脸。
“晨晨要跟妈妈一起吗?”她低头问怀里的小丫头。
小晨却把脸埋进她颈窝,糯糯地说:“晨晨去张爷爷家,看小杰拼恐龙。”
老张头的门虚掩着,小杰的欢呼声从门缝里漏出来。
江初棠把女儿交过去时,老张头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我这儿有监控,昨晚楼道里的动静我也录下来了。”他压低声音,眼神扫过窗外的迈巴赫,“那小子要是再让你掉眼泪,我这老骨头陪你去理论。”
谢津北替她拉开车门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腕。
江初棠触电般缩了缩手,却在看清他眼底的青黑时顿住——这个从前连刮胡子都要精确到秒的男人,眼下浮着淡青的阴影,领带歪在锁骨处,像条委屈的蛇。
“昨晚没睡?”话出口她就后悔了,可谢津北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点头:“看了你给的U盘资料,又让人查了苏砚秋这三年的海外账户流水。”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牛皮纸袋,“这是小晨的DNA鉴定报告,三年前我在医院拿到的。”
江初棠的手指刚触到纸袋,就像被烫了一下。
她想起昨夜苏砚秋在电话里的冷笑,想起保险柜里那张被月光镀银的出生证明,喉头发哽:“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因为我不配。”谢津北的声音哑得厉害,车速却稳稳控制在六十码,“三年前苏砚秋说她只剩三个月,我慌了神,把你送的星屑胸针塞给她当信物,却连你怀孕的检查单都没看一眼......”他突然打住,指节捏得泛白,“从ICU醒过来那天,护士给我看手机,才发现你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小晨胎动了’。”
警局的玻璃门在眼前展开时,江初棠的掌心全是汗。
王队迎出来时,她注意到这位刑警队长的右眼皮跳了两下——根据“情绪映射”,这是紧张又期待的信号。
果然,他带他们走进资料室时,投影仪己经投出满墙的聊天记录截图。
“这些是苏砚秋用狱中家属探监的机会,通过护工的手机发送的加密信息。”王队指着屏幕上一串乱码,“我们找密码专家破译后,发现她在联系缅甸的‘金象堂’,准备用谢氏集团的海外货运航线走私西周编钟。”
江初棠的目光扫过聊天记录里的关键词:“谢氏327航班”“货柜C区”“暴雨夜清关”。
她的“情绪映射”能力开始运转——王队说话时喉结滚动的频率,谢津北捏着椅背的指节泛白,甚至连投影仪散热口的风声,都在她脑海里织成一张网。
“这些记录是真的。”她突然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
她指了指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苏砚秋每次说谎时,句尾会不自觉用感叹号,这里每条消息结尾都是句号。”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她这次,是动真格了。”
谢津北的手覆上她搁在桌面的手背。
这个动作太突然,江初棠本能地想抽回,却被他用指腹轻轻按住虎口——那是小晨小时候最爱攥的位置。
“我让人把327航班的货运清单调出来了。”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缓慢画圈,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从今天起,谢氏所有海外航线都会配合警方检查。”
中午的日料店选在警局附近。
谢津北点了她从前最爱的海胆茶碗蒸,自己却只喝温白开。
青瓷碗里的蛋羹颤巍巍的,倒映着他低垂的眉眼。
“初棠。”他突然起身,西装裤管擦过木桌发出轻响。
江初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这个身高一米八五的男人弯下腰,脊背绷成一道紧绷的弦,“三年前是我混账,把真心当筹码,把你当退路。”他的声音闷在胸腔里,“但这次,我想站在你前面。”
茶碗蒸的热气模糊了江初棠的眼镜。
她望着他后颈那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小晨百天时,他非要抱女儿却被她挣扎着抓出的印子。
此刻那道疤随着他鞠躬的动作微微起伏,像在说:看,我还留着你给的痕迹。
“先吃饭。”她摘下眼镜抹眼角,却被谢津北截住动作。
他用拇指指腹轻轻按掉她眼角的泪,指腹上还留着早上刮胡子时的薄荷味:“好,听你的。”
下午的律师事务所里,周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把一沓文件推到江初棠面前:“苏砚秋的走私证据足够起诉,小晨的继承权需要谢先生配合做亲属公证。”她抬眼看向谢津北,“谢总,您意下如何?”
“现在就做。”谢津北从西装内袋摸出钢笔,在公证申请书上签了名,墨迹在“谢津北”三个字上晕开小团,“我要让小晨的名字写进谢氏族谱,写进户口本,写进......”他突然停住,看向江初棠,“写进所有能证明她是我女儿的地方。”
江初棠的指尖划过公证书上的“谢晨”二字。
这是她给女儿取的小名,此刻正式成为学名。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谢”字上镀了层暖金,像小晨用蜡笔涂的星星。
夜晚十点,江初棠站在书房的保险柜前。
防水袋里的U盘、审计报告、DNA鉴定书,还有小晨的出生证明,此刻都泛着柔和的光。
她刚要合上保险柜,就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软底鞋,左脚先落地,和昨晚一模一样。
她抓起放在书桌上的青铜虎符,手却在碰到虎符背面时顿住。
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平安”,是小晨用草莓味蜡笔写的,此刻还带着女儿手心的温度。
门开的瞬间,声控灯“啪”地亮起。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小杰的玩具车歪在墙角,轮子还在缓缓转动。
风从楼梯间灌进来,桂花香里又浮起那股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那是苏砚秋常用的香水味。
手机在客厅响起来时,江初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屏幕上的“未知号码”像道刺,她按下接听键,听见那个熟悉的、带着笑的声音:“江初棠,你以为拿到那些破纸就能赢?
谢氏的账我早洗干净了,小晨的继承权......“
“够了。”江初棠打断她,手指攥紧虎符,“你以为我怕的是你?”她望着窗外那辆始终停在街角的黑车——驾驶座上,谢津北的烟头明灭如星,“我怕的是再给晨晨看一次妈妈逃跑的背影。
但这次,我不会逃了。“
挂断电话时,手机屏幕跳出一条新短信:“江女士,苏砚秋的走私证据己移交检察院。”发信人是王队。
江初棠望着短信,突然笑了——那是三年来最轻松的笑,像春雪初融时的溪涧。
她摸出颈间的金粉星星,对着窗外的星光轻轻说:“晨晨,明天,妈妈要带你去认爸爸了。”
窗外,谢津北的车大灯突然亮起,白亮的光漫过窗棂,在“谢晨”的出生证明上流淌,像撒了一把不会逃的星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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