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江初棠盯着保险柜上的数字盘，指甲在金属表面掐出月牙形的白痕。
小晨的生日密码是她最信任的防线，可此刻密码键上的冷光却像淬了毒——苏砚秋知道林知夏在查谢氏的账，说明对方的眼线己经渗透到了她身边。
手机在地毯上震动，是周律师的号码。
她按了接听键，喉咙发紧：“周律师，现在方便吗？”
“江女士？”电话那头先是一声轻诧，接着是翻纸页的沙沙声，“我在整理您上周给的出生证明副本，正想明天一早联系您。”周律师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依然利落，“您现在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江初棠摸了摸颈间的金粉星星，小晨睡梦中轻哼的声音从儿童房飘过来。
她想起苏砚秋提到“号子里的聊天”，喉结滚动两下：“苏砚秋刚给我打过电话，威胁说林知夏在查谢氏账目的事。”
电话那头的纸页声猛地停了。
“您等我一分钟。”周律师的椅子发出吱呀响，接着是抽拉抽屉的动静，“我现在把门锁上了。江女士，苏砚秋能接触到林科长的信息，说明她背后可能有外部势力。您手里的证据必须尽快移交警方，我建议明天一早就去刑侦大队——我认识经侦科的王队长，他处理过类似的威胁案件。”
江初棠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青铜虎符的纹路。
三年前顺走它时，她只当是个赌气的“押金”，如今虎符边缘被她摸得发亮，倒真成了安全感的锚点。
“好。”她深吸一口气，“明天八点，我带证据去警局，您能陪我吗？”
“我七点半到您小区门口。”周律师的声音里有纸张翻页的脆响，“另外，谢氏那边……谢先生昨天下午联系过我，说想参与您的维权流程。他知道您不信任他，但有些证据需要集团内部文件佐证，比如苏砚秋伪造诊断书时用的医疗章，其实挂在谢氏旗下的私立医院名下。”
江初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谢津北？
她想起昨晚手机屏保上他的消息——“明天我陪你彩排”。
那是小晨幼儿园汇报演出的事，可现在所有计划都被苏砚秋的威胁打乱了。
“让他别来。”她脱口而出，又顿了顿，“除非……他能证明自己带来的信息没有陷阱。”
周律师轻笑一声：“谢先生今早六点飞回来，特意推了董事会。他说会让杨秘书带着近三年谢氏医疗板块的审计报告，在警局附近的咖啡馆等您。江女士，您需要的是能对抗苏砚秋背后势力的资源，而谢先生……”电话里传来打火机的轻响，“他现在大概比您更想把苏砚秋送进监狱。”
窗外的法桐叶被风掀起，露出对面楼里一盏突然亮起的灯。
江初棠盯着那点暖黄，想起三年前在谢宅书房，苏砚秋捧着伪造的诊断书哭着说“我只剩三个月”，谢津北攥着她的手腕说“棠棠，我得对她负责”。
那时她的情绪映射能力明明察觉到谢津北眼底有一丝迟疑，却还是骗自己说那是错觉。
“我知道了。”她捏紧虎符，“明天见。”
清晨七点，江初棠给小晨系好草莓图案的围兜时，手机在餐桌上震动。
是谢津北发来的定位：“咖啡馆靠窗第二桌，杨秘书带着文件。”她低头看小晨用勺子戳煎蛋，金黄的蛋液在瓷盘里洇开，像极了昨晚苏砚秋电话里的恶意。
“妈妈要去上班哦。”她亲了亲小晨的额头，“陈叔叔会带晨晨去看小兔子，晚上回来给你买糖人好不好？”
小晨歪着头，指尖点了点她的虎口：“妈妈手手凉。”
江初棠的喉咙突然发紧。
她把小晨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感受那点温热：“晨晨的小手像小太阳，把妈妈焐热啦。”
送完小晨，她在小区门口见到周律师。
对方穿着藏蓝西装，手里提着黑色公文包，见到她时眼神一凛：“您昨晚没睡？”
江初棠摸了摸眼下的青影，笑了笑：“习惯了。”
警局的空调开得很足，江初棠坐在问询室里，把樟木箱里的证据一一摊开：“这是小晨的出生证明，父亲那一栏是空的；这是苏砚秋在德国医院的诊断记录，显示她根本没有白血病；这是跟踪我的车辆信息，车牌号对应的车主是谢氏医疗的行政主管。”
王队长推了推眼镜，钢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您说苏砚秋威胁到了林知夏科长？我们需要林科长本人做笔录，但她现在在外地出差，三天后回来。”他翻到新的一页，“谢津北先生提供的审计报告显示，谢氏医疗确实在两年前更换过医疗章模板，苏砚秋用的旧章是从行政主管私人电脑里扫描的——杨秘书说可以提供监控录像。”
江初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察觉到王队长的情绪波动：严肃中带着几分振奋，像是终于抓住了线头。
“那辆车……”她顿了顿，“昨晚又在我家楼下出现了。”
王队长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墨点。
“我们会调取您小区的监控。”他合上笔记本，“江女士，现在需要您配合做一份详细的威胁记录。另外，谢先生说想和您谈谈，他在接待室等。”
接待室的门虚掩着。
江初棠站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推开门时，谢津北正低头看一份文件，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腕间还戴着她三年前送的檀木手串。
“坐。”他抬头，眼底的青黑比她更重，“杨秘书说你怀疑文件的真实性。”他指了指桌上的一沓资料，“这是近三年谢氏医疗所有用章记录的扫描件，每一页都有防伪水印。”
江初棠坐下，目光扫过最上面那张纸。
她的“情绪映射”能力开始运转——谢津北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檀木手串，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瞳孔微微收缩，这些都是紧张时的典型反应。
“你为什么帮我？”她问，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更冷。
谢津北的手指顿在手串上。
“三年前在ICU醒过来时，护士说我喊了三天‘棠棠’。”他的声音低哑，“苏砚秋的诊断书是伪造的，我让人查过德国那家医院，她根本没去过。”他推过一份档案袋，“这是她这些年接受谢氏资助的明细，所有钱都打进了瑞士的私人账户。”
江初棠的手指触到档案袋，凉意透过牛皮纸渗进来。
她能感觉到谢津北的情绪：懊悔像潮水般漫过，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你早知道？”
“我以为她真的快死了。”谢津北闭了闭眼，“首到上个月在拍卖会看到她和瑞士银行的经理握手，她戴的蓝钻项链，是我三年前送她的‘最后礼物’。”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想抽回，“棠棠，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可笑，但我想帮你，帮小晨，帮林知夏——帮所有被她骗过的人。”
江初棠的手腕被他攥得发疼，却没抽开。
她望着他泛红的眼尾，想起小晨说过“星星不会逃”。
或许这颗曾经灼伤她的星，现在真的想落进她掌心。
中午回家时，老张正蹲在楼道里逗小杰玩。
小杰举着个纸飞机，看见她就扑过来：“江阿姨，爷爷说你是大英雄！”
老张站起来，手里提着个保温桶：“知道你没吃午饭，熬了点南瓜粥。”他压低声音，“今早我在楼下看到两个穿黑衣服的人，盯着你家窗户看。我假装遛狗过去，他们就走了。”
江初棠的后背瞬间绷首。
她接过保温桶，指尖触到老张掌心的茧——那是当警察时留下的。
“谢谢叔。”她吸了吸鼻子，“您……”
“我退休前是刑侦支队的。”老张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全是温和，“你昨晚翻箱倒柜的动静，我听见了。需要帮忙盯梢的话，说一声。”
下午的律师事务所里，杨秘书把一摞财务报表摊在桌上。
江初棠的“情绪映射”能力扫过——杨秘书的耳尖微微发红，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西装下摆，这是紧张时的习惯动作，但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文件上，没有躲闪。
“这些是谢氏海外账户的流水。”谢津北指着其中一页，“苏砚秋的瑞士账户每季度会收到两笔汇款，一笔来自谢氏，另一笔……”他顿了顿，“来自京圈的一个文物走私团伙。”
江初棠的呼吸一滞。
她想起林知夏上次说“查到谢氏和某个走私案有关联”，原来苏砚秋才是中间的线。
“所以她接近你，不只是为了感情？”
“她需要谢氏的资源掩护走私。”谢津北的声音沉下来，“三年前她说‘只剩三个月’，其实是去东南亚谈一批青铜器的货。”他推过一个U盘，“这是我让人黑进她私人邮箱的记录，里面有她和走私团伙的聊天截图。”
江初棠接过U盘，金属外壳在掌心沉甸甸的。
她能感觉到谢津北的情绪里多了几分坚定，不再是之前的慌乱。
或许这次，他真的站在了她这边。
夜晚十点，江初棠在书房整理所有证据。
保险柜的门敞开着，月光在出生证明上镀了层银。
她把U盘和审计报告锁进防水袋，刚要合上保险柜，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软底鞋，左脚先落地，和昨晚一模一样。
她抓起青铜虎符，轻手轻脚挪到门边。
猛地拉开门，声控灯“啪”地亮起，只看见小杰的玩具车歪在墙角，走廊里空无一人。
风从楼梯间灌进来，桂花香里又混进了那股苦杏仁味。
手机在书房里震动，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
江初棠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江初棠，你以为找了谢津北就能护住林知夏？”苏砚秋的声音带着笑，背景里有铁门碰撞的回响，“告诉你个秘密——她查的那笔海外汇款，其实是小晨的‘抚养费’。谢津北早知道小晨是他女儿，他骗了你三年，就像骗我一样。”
“啪”的一声，江初棠挂断电话。
她的手在发抖，虎符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月光透过窗缝，在“小晨”两个字上摇晃，像极了女儿软糯的声音：“妈妈，星星不会逃的。”
手机屏幕暗下去前，最后一格电量跳出一条未读短信：“江女士，我是市局刑侦大队王队。关于您提供的线索，我们有重要发现，请明早八点来局里一趟。”
江初棠盯着短信，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
她弯腰捡起虎符，指尖触到背面刻着的“平安”二字——那是小晨用蜡笔歪歪扭扭写的。
窗外，那辆黑车的远光灯再次扫过窗玻璃，在墙上投下道白亮的光。
但这一次，江初棠没有移开视线。
她摸了摸颈间的金粉星星，轻声说：“晨晨，妈妈这次不会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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