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古董店的雕花窗棂，在檀木展柜上投下斑驳光影。
江初棠将帆布袋搁在柜台下，指尖无意识着袋口磨损的线脚——里面装着从旧书店淘来的《民国瓷器图鉴》，书页间夹着三页泛黄的资金流向表。
"早啊初棠。"张薇的声音从后堂传来，带着刻意的轻快。
江初棠抬头，正撞见对方探出来的半张脸，眼尾的细纹因紧绷而拧成小疙瘩。
她想起昨夜林知夏在老茶馆压低的声音："景明贸易的账户流水，苏砚秋用了七个空壳公司周转，每笔都跟谢氏的海外项目对得上。"
"早。"江初棠应着，余光瞥见张薇袖管下的手机屏幕亮起——是苏砚秋的名字。
她垂眸整理柜台里的青瓷茶盏，指腹拂过冰裂纹的瞬间，忽然轻笑："昨天有个老客说，现在市面上仿的景明款，连底款的'秋'字都能做出苏教授当年的笔锋。"
张薇的茶盏"当啷"一声磕在木案上。
江初棠侧头，正看见她喉结上下滚动，指尖在围裙上蹭了又蹭——这是典型的慌乱征兆。
她的情绪映射能力在此时精准跃动：张薇的情绪像团被风吹乱的毛线，焦虑下裹着一丝隐秘的兴奋。
"苏教授？"张薇的声音发颤，"就...就是那位考古界的苏砚秋？"
"可不是。"江初棠将茶盏摆成扇形，故意放重"苏砚秋"三个字，"听说她当年在谢总书房挂的那幅《寒江独钓图》，其实是民国仿的。
您说要是被谢总知道，会不会..."她顿了顿，看着张薇的瞳孔骤然收缩，"闹得很难看？"
后堂的挂钟敲响九点。
张薇借口去仓库盘货，踩着高跟鞋哒哒跑走。
江初棠摸出藏在袖管里的录音笔，红色指示灯在暗处微微发亮——从她提到"景明款""苏教授"开始，这段对话就被完整记录。
下午三点，林知夏的电话准时打来。
江初棠躲进储物间，听着对方语速飞快："我找了审计所的朋友，资金链确实指向苏砚秋私人账户。
更绝的是——"林知夏压低声音，"你给的扫描件里有张景明贸易的批注，是苏砚秋的亲笔！"
"辛苦你了。"江初棠望着储物架上积灰的陶俑，喉间发紧。
三年前她替谢津北整理书房时，偶然瞥见苏砚秋留下的笔记，那笔锋清瘦如竹，她记了整整一千零九十五天。
"明天上午十点，我把证据交给财经周刊的老周。"林知夏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你...最近小心点，苏砚秋不会善罢甘休。"
挂了电话，江初棠推开储物间的门，正撞上进货回来的张薇。
对方怀里的纸箱晃了晃，一叠快递单散落在地。
江初棠弯腰帮忙捡，瞥见最上面那张寄件人地址——苏砚秋的私人别墅。
"谢了。"张薇抢过快递单，耳尖通红。
江初棠盯着她泛白的指节，突然笑出声："张姐这是给谁寄东西？
不会是给苏教授送新到的仿品吧？"
张薇的脸瞬间煞白。
她倒退两步，纸箱"砰"地砸在地上，陶片混着快递单西处飞溅。
江初棠弯腰捡起一张单据，寄件内容栏写着"瓷器样本"，备注里是苏砚秋的字迹："务必确认底款'秋'字与原稿一致"。
"我...我就是帮朋友寄的！"张薇的声音带着哭腔，转身要跑，却被江初棠拦住。
"张姐。"江初棠按住她颤抖的肩膀，"你帮苏砚秋伪造古董，她给你多少好处？
够不够养你住院的母亲？"
张薇的眼泪"唰"地落下来。
江初棠看着她的情绪从慌乱转为崩溃，像团被戳破的气球："她...她说只要我盯着你，每月给三万。
我妈要换肾，我实在...实在没办法。"
"我不怪你。"江初棠从口袋里摸出录音笔，"但你得帮我录段视频，把苏砚秋怎么指使你的都说清楚。"她顿了顿，"录完我陪你去医院看阿姨，手术费...我帮你凑。"
张薇的睫毛剧烈颤动。
她盯着江初棠眼底的坚定，突然跪下来："我录！
我什么都录！"
当晚，林知夏的微信弹出一段视频。
江初棠抱着小晨坐在沙发上，看着张薇哭着说出苏砚秋如何用母亲病情威胁她，如何指使她窃取古董店客户信息，如何伪造"景明款"瓷器的全过程。
视频最后，张薇举起那张快递单："这上面的字，都是苏砚秋亲手写的！"
"干得漂亮。"林知夏的语音带着笑，"我让老周把视频和资金流向表一起发了，明天头条稳了。"
江初棠摸了摸小晨软乎乎的脸蛋，女儿正抓着她的手指啃。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照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上面是财经周刊的推送预览：《谢氏关联企业景明贸易资金疑云：考古学者苏砚秋或涉非法交易》。
凌晨两点，手机在静音模式下震动。
江初棠迷迷糊糊摸起来，陌生号码发来一条语音。
她按下播放键，沙哑的女声裹着电流刺响："江初棠，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我知道你女儿在哪个幼儿园，知道你每天几点去买菜。"
小晨在旁边翻了个身，发出细碎的哼声。
江初棠的手剧烈发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听着对方最后一句："明天天亮前，带着证据来郊区废弃工厂，否则..."
语音在尖锐的电流声中切断。
江初棠轻轻拍着小晨的背，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后颈泛起一层寒意。
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防狼喷雾，又检查了一遍门窗的锁——这一次，她要保护的，不只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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