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十七分,江初棠的手机在床头柜上炸响。
她从浅眠中惊起,冷汗浸透了睡衣后背。
方才的梦境还残留在神经末梢——小晨的幼儿园围栏外,苏砚秋举着针管,银杏叶般的指甲掐进孩子手腕,而她拼命奔跑,双腿却像灌了铅。
屏幕蓝光刺得她眯起眼,“苏砚秋”三个字在黑暗里泛着冷光。
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对方的呼吸声先涌进来,带着潮湿的铁锈味,像刚喝过血。“江小姐昨晚睡得好么?”苏砚秋笑了,尾音像蛇信子扫过耳膜,“我在你书房窗外站了半小时,看你把文件锁进保险柜。
那东西要是被小晨当画纸撕了......“
江初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夜绿萝叶上的暗红液体,想起楼梯间若有若无的脚步声——那根本不是错觉。
“你动她试试。”她的声音比预想中镇定,指节却在发抖,“我报警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顿住,随即爆发出尖锐的笑:“报警?
谢津北当年为了我能压下你被跟踪的案子,现在就能为了你压下我的威胁。
你猜,警察是信谢氏法律顾问的证词,还是信一个被包养过的女人?“
忙音响起时,江初棠的手机“啪”地砸在床头柜上。
她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首到晨光漫过窗帘缝隙,才掀开被子。
周律师的电话在六点整接通。“苏砚秋昨晚出现在我家附近,威胁小晨。”江初棠站在窗前,看银杏叶上的露珠被风吹落,“我需要法律支持,更需要......”她顿了顿,“能让警察真正介入的证据。”
电话那头翻文件的沙沙声突然停住。“半小时后我到你家。”周律师的声音里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另外——”她压低声音,“谢总凌晨三点给我发了消息,说如果需要,他可以调物业监控。”
江初棠的手指无意识着窗沿的木纹。
三年前谢津北也是这样,用“为你好”的名义替她做决定,删掉所有跟踪者的监控录像,说“别让这些脏东西弄脏你的眼睛”。
可现在......
“让他把监控发我邮箱。”她对着晨光里浮动的尘埃说,“但别告诉他我在哪。”
警局的走廊有股消毒水混着油墨的气味。
江初棠坐在接待室里,面前的女警正在敲键盘,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的细纹格外清晰。“所以苏砚秋女士通过电话威胁您和令嫒的安全,并且您怀疑她昨晚潜入您居住的小区?”女警抬头,钢笔尖悬在笔录本上,“有监控录像吗?”
江初棠点开手机邮箱。
谢津北发来的监控截图里,穿驼色大衣的女人站在三楼楼梯间,侧脸被帽檐遮住,但那枚戴在右手无名指的翡翠戒指——是三年前谢津北在拍卖会上拍给苏砚秋的“定情信物”。
女警的瞳孔微微收缩。“我们会立即调取小区外围监控。”她合上笔录本,“另外,建议您近期让孩子尽量待在安全的地方,比如......”她扫了眼江初棠手机屏保上小晨的照片,“幼儿园有接送安保吗?”
手机在此时震动。
谢津北的名字跳出来,备注还是三年前没改掉的“谢先生”。
江初棠盯着屏幕,首到第五声铃响才接起。
“周律师说你在警局。”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像是在开车,“需要我过来吗?”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风,吹得桌上的笔录纸哗啦作响。
江初棠望着窗外飘走的银杏叶,想起小晨昨天拽着她衣角说“爸爸的车有安全座椅”,想起昨夜谢津北在协议上签字时,笔尖在“探视权”三个字上停顿了0.3秒——那是他紧张时才会有的习惯。
“下午两点,律政大厦17楼。”她挂断电话,对女警露出个极淡的笑,“幼儿园的事,我会处理。”
中午的阳光把客厅照得发白。
老张端来姜茶时,瓷杯沿还沾着他惯常的茉莉花茶渍。“小姐别绷着。”他搓了搓布满老茧的手,指节因为关节炎微微弯曲,“当年您抱着小晨敲我家门时,我就说过,老张这条老命,给你们娘俩垫背够用。”
江初棠捧住杯子,热气熏得眼睛发酸。
三年前她被谢津北的助理堵在医院走廊,说“苏小姐需要骨髓配型,谢总让您暂时搬出去”,是老张开着破旧的五菱宏光,在暴雨里把她们娘俩接到郊区老房子。
现在他鬓角的白发更多了,可说话时眉骨还是绷得像年轻时当保安的模样。
“下午我去接小晨。”老张突然说,“李老师说今天有手工课,小晨要做纸星星。
我帮她把剪刀收在书包最里层。“
江初棠喉咙发紧。
她低头抿茶,看见杯底沉着片没滤净的茶叶,像片蜷起的银杏叶。
律政大厦的电梯镜面映出江初棠的影子。
她理了理米色风衣的领口,指甲盖在金属门框上轻轻叩了两下——这是她用“情绪映射”时的习惯动作。
门开的瞬间,谢津北的气息先涌进来,冷香混着雪松味,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杨秘书带来了近三年谢氏与苏砚秋的资金往来记录。”他站在落地窗前,西装裤线笔挺,“还有她以‘学术交流’名义申请的六笔专项基金,用途备注都是‘文物修复’,但......”他转身,目光落在江初棠颈间的翡翠坠子上——那是小晨用彩泥捏的,“实际上有西笔流向了私人诊所。”
杨秘书递文件时,手腕上的珍珠手链轻碰桌面。
江初棠注意到她眼尾的笑纹,和三年前在谢津北办公室送咖啡时一模一样。“江小姐,这些是银行流水原件。”杨秘书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手指在“2021年11月15日”那页停留半秒——那天是苏砚秋第一次告诉谢津北“我得了白血病”。
江初棠展开文件。
纸张摩擦的声响里,她捕捉到谢津北吞咽口水的动作,喉结滚动的频率比平时快了三倍。
这是他说真话时的生理反应。
“苏砚秋根本没得绝症。”她抬头,阳光穿过百叶窗在谢津北脸上割出明暗,“她用你的愧疚困住你三年,现在怕我揭穿,所以威胁小晨。”
谢津北的手指扣住窗台,指节泛白。“我让人查了她的病例。”他的声音低得像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协和医院没有她的治疗记录,瑞士那家诊所......”他扯出个苦涩的笑,“是她表舅开的。”
周律师的钢笔在协议上划出一道深痕。“可以加一条:若苏砚秋对江女士及令嫒造成实质伤害,谢氏集团需承担连带赔偿责任。”她推了推眼镜,“谢总,这是为了......”
“我签。”谢津北打断她,拿起笔时手腕稳得像雕塑,“只要能让她们安全。”
夜晚十点,书房的台灯投下暖黄的光。
江初棠把整理好的证据锁进保险柜,金属齿轮转动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窗外的银杏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她正要关窗,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汽车碾过落叶的声响——很慢,像是故意放轻了油门。
她的呼吸瞬间急促。
三年前被跟踪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雨夜里的车灯在墙上投出鬼影,小晨发烧时药箱里空了的退烧药盒。
抓起台灯走向窗口,玻璃上倒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
楼下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牌被泥土糊住了大半。
就在她要记下车型时,驾驶座的车窗缓缓摇下——是半张化着浓妆的脸,口红红得像凝固的血。
手机在身后震动。
江初棠转身的瞬间,轿车突然加速,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混着苏砚秋的声音刺进耳朵:“江初棠,你以为谢津北能护你多久?
等他知道......“
“啪”地挂断电话,江初棠的手指在手机屏上按出深深的印子。
她望着保险柜上的密码锁,想起小晨今天在手工课上做的纸星星,每颗都写着“妈妈安全”“爸爸勇敢”。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
银杏叶打着旋儿撞在玻璃上,像无数只撞向火焰的蝶。
江初棠摸出手机,翻到最近通话记录,手指停在“张警官”的名字上。
正要按下,屏幕突然亮起新的未接来电——显示“刑警队”,时间是23:58。
她盯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保险柜里的证据在暗处沉默,像颗即将引爆的雷。
而窗外的夜色里,某个地方正有手机屏幕亮起,倒映出苏砚秋扭曲的脸,和她指尖未干的红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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