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阳光刚爬上窗棂,江初棠正弯腰给小晨系带有恐龙图案的鞋带,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谢津北”三个字像根细针,扎得她指尖微颤。
小晨抓着她的衣角晃了晃:“妈妈,是送木马的叔叔吗?”
“嗯。”她轻声应道,把孩子的碎发别到耳后时,指腹蹭过小晨软乎乎的耳垂——这是她平复情绪的老习惯。
三年前被谢津北丢在私人医院时,她也是这样反复着产检报告上“孕五周”的字样,首到纸角卷起毛边。
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晨雾般的低哑:“初棠,能见面吗?有些事……我必须当面说。”
她的拇指无意识地着颈间的银坠,坠子里小晨百天照的边角己经磨得发亮。
三个月前在夜市摆摊修复老怀表时,有个戴墨镜的女人站在摊位前盯了十分钟,最后只说了句“谢总最近总去古玩城”,当时她就该警觉的——可那时小晨发着烧,她凌晨三点还在给人修翡翠镯子换退烧药钱。
“等我半小时。”她挂断电话,把小晨抱到地毯上拼拼图,转身时却没往玄关走,反而敲了敲隔壁老张的门。
老张正蹲在门口给孙子小杰系跳绳,抬头时眼角的皱纹像朵绽开的菊花:“江老师?”
“能借一步说话吗?”她垂眼盯着自己磨旧的棉麻袖口,“谢津北找我见面。”
老张把小杰推进屋,返身时手里多了杯枸杞茶:“三年前他能为了苏砚秋的‘绝症’把你丢在医院,现在突然回头……”他捏了捏茶杯沿,“我退休前办过太多这种案子,有钱人的悔意,有时候比刀刃还利。”
江初棠摸出兜里的证据袋——里面是周律师昨天刚整理的谢氏海外账户流水,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便签,是三年前她在谢津北书房捡到的,苏砚秋的字迹:“阿北,我撑不过这个冬天。”
“我今天要去谢氏档案室。”她把证据袋按在胸口,“周律师说当年我签的‘分手协议’有问题,可能涉及伪造签名。”
老张从裤兜摸出个银色钥匙扣:“这是我徒弟在警局配的微型摄像头,别在衣领上。”他指腹蹭过钥匙扣的棱角,“小晨下午我帮你带,小杰正吵着要教她折青蛙。”
“谢谢张叔。”她喉咙发紧,三年来第一次有人替她把后背交给可靠的人。
上午九点的谢氏集团顶楼档案室飘着陈年老纸的霉味,周律师翻档案的动作带起一阵灰,呛得江初棠轻咳两声。
她盯着墙上那幅《千里江山图》仿作——谢津北曾说这是她修复过的最像真迹的一幅,后来却成了苏砚秋“病中最后的心愿”。
“看这个。”周律师抽出个牛皮纸袋,封条上的“2019 - 03 - 15 资产转移”被红笔圈了又圈,“谢津北当年以‘医疗资助’名义转了三千万到瑞士账户,收款人是苏砚秋的远房表舅。”
江初棠的指尖刚触到文件边缘,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麻痒——这是她“情绪映射”能力启动的前兆。
她盯着周律师微抿的唇角,又扫过文件上谢津北的签名:运笔时手腕明显发抖,最后一笔“北”的竖钩拖得老长,像被什么打断了动作。
“苏砚秋的诊断书是假的。”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笃定,“三年前她在巴黎参加考古论坛,我托林知夏查过,那家‘临终关怀医院’根本不存在。”
周律师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你怎么知道?”
“她昨天给我发了段语音。”江初棠从手机里调出录音,电流杂音里混着冷笑声,“她说‘阿北知道真相又怎样?他早习惯了为我说谎’。”
档案室的空调突然“嗡”地响起来,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啦翻页。
江初棠盯着谢津北签名里那个颤抖的竖钩,想起三年前暴雨夜,她攥着B超单冲进谢宅时,正撞见苏砚秋扑在他怀里哭:“我只剩三个月了,求你别赶我走。”
那时谢津北垂在身侧的手正攥着她落在他书房的翡翠发簪,指节白得像要裂开,却说:“初棠,你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先不声张。”她把文件原样塞回档案袋,“等拿到苏砚秋伪造诊断书的证据,再连这些一起交给林知夏。”
周律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把钢笔别回胸前:“十点半有个客户要见,我先下去。”
门合上的瞬间,江初棠摸出老张给的摄像头别在衣领,镜头正对着那幅《千里江山图》——她记得谢津北说过,这幅画的夹层里藏着他所有未公开的收藏清单。
中午回家时,小区里的香樟正落着细碎的黄叶。
小杰像只小炮弹从绿化带里窜出来,拽着她的裤腿喊:“江阿姨!我看到昨天那个黑帽子叔叔了!”
她的后颈又开始发麻。
昨天傍晚带小晨遛弯时,监控里确实闪过个戴鸭舌帽的身影,老张说像跟踪苏砚秋的私家侦探。
“他在哪?”她蹲下来,捏着小杰的肩膀仔细看——孩子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比平时快两拍,是真的害怕。
“在3号楼后面!”小杰往她怀里钻,“他盯着你家窗户看,我扔了块石头他才跑的!”
江初棠抱起小晨冲进楼道,钥匙插进门锁时手都在抖。
客厅的窗帘被风掀起一角,她分明记得出门时拉得严严实实。
“晨晨去张爷爷家玩好不好?”她蹲下来给孩子擦沾了草屑的脸,“妈妈要检查下家里。”
小晨歪头亲了亲她的鼻尖:“妈妈不怕,晨晨保护你。”
等老张把两个孩子接走,江初棠跪在地上检查每个角落。
沙发底下多了截烟蒂,是苏砚秋常抽的细支薄荷烟;阳台花盆里埋着张碎纸片,拼起来是半张机票——巴黎飞北京,3月12日,乘客姓名栏被撕掉了,但日期栏的红章还在。
她摸出手机给林知夏发消息:“查苏砚秋三年前3月12日的出入境记录。”
下午三点的谢氏集团大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江初棠站在旋转门外,仰头看顶层“谢氏集团”西个鎏金大字。
陈秘书从玻璃门里走出来,黑色西装笔挺得像块钢板:“江小姐,谢总去了西郊仓库,说是查一批文物的运输情况。”
“我留张纸条。”她从包里摸出便签纸,笔尖在“谢津北”三个字上顿了顿,最终写:“苏砚秋的诊断书是假的,瑞士账户的钱该有个去处。我在等你说实话。”
陈秘书接过纸条时,指腹轻轻压了压她的手背:“谢总这三年……过得并不好。”
她后退半步避开那点温度:“他好不好,和我无关。”
傍晚六点的咖啡馆飘着蓝山咖啡的焦香,江初棠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街灯一盏盏亮起来。
手机在桌布上震动,短信是谢津北发来的:“初棠,我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是他们常去的那家街角小笼包店。
三年前的清晨,谢津北总嫌店里太挤,却每次都把醋碟推到她手边,自己偷偷抹掉她嘴角的汤汁。
她摸着颈间的银坠,坠子里小晨的照片被体温焐得温热。
窗外有穿校服的学生跑过,笑声撞在玻璃上,像极了小晨拼拼图时的欢呼。
手机又震了震,这次是老张发来的视频:小晨和小杰趴在他膝头画星星,背景音里传来孩子奶声奶气的念白:“妈妈是大星星,爸爸是小星星,我是最亮的小太阳。”
江初棠的睫毛颤了颤,把手机扣在桌上。
玻璃橱窗里倒映出她的脸,眼角的细纹比三年前深了些,却多了种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坚韧。
她想起周律师今天说的话:“小晨的继承权案,只要能证明谢津北是生父,胜诉率有八成。”又想起档案室里那叠带灰的文件,想起苏砚秋语音里的冷笑,想起小杰说的黑帽子叔叔。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穿驼色大衣的男人站在光影里,发梢沾着傍晚的风。
他手里捧着束白玫瑰,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街灯,每一滴都像颗小小的星星,落进她的掌心。
“初棠。”谢津北的声音比清晨更轻,像怕惊飞了什么,“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她望着他眼里的血丝,望着他大衣领口没系好的纽扣——那是小晨上周送他的木马挂坠,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摇晃。
窗外的风掀起她的发梢,带来远处小笼包店的香气。
江初棠伸手碰了碰桌角的证据袋,又摸了摸颈间的银坠。
“说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平静,“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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