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在凌晨的玻璃上织成细网，江初棠站在窗前，看楼下那辆黑色轿车的轮廓在雨雾里若隐若现。
小晨在里屋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摸了摸茶几上的文件袋，指腹隔着牛皮纸触到里面一叠纸张的棱角——那是她昨夜在古董店资料柜最底层翻出的，夹在《清代官窑修复笔记》里的谢氏集团内部文件。
三天前林知夏带来的消息还在耳边响：张薇的账户有苏砚秋工作室的转账，赵刚在西郊别墅出现过三次。
从那天起，江初棠的目光就像根细针，扎进张薇的每一个动作里。
此刻古董店刚开门，张薇正弯腰擦拭展柜，马尾辫垂在肩后，发梢却不自然地翘着——那是反复撩拨头发的痕迹。
江初棠装作整理货架，余光扫过她的手腕：昨天还戴着的银镯子不见了，露出一圈苍白的皮肤，是被什么硌红的？
"棠姐，早啊。"张薇首起身子，笑容比平时多了两颗虎牙，"王姐说下午有批新到的青瓷，我去仓库看看标签贴好了没？"她的手指绞着围裙带，指节泛白，呼吸比正常快了两拍。
江初棠垂眸整理柜台上的铜墨盒，指尖掠过冰凉的金属，"情绪映射"能力像块磁石，吸走张薇脸上所有细微的情绪碎片：紧张，像团未燃尽的烟，裹着一丝慌乱。
她想起林知夏说的五万块，喉咙里泛起苦杏仁味——这个总给她带热豆浆的姑娘，原来早被苏砚秋买通了。
"等等。"江初棠叫住要往仓库走的张薇，"前天下的订单明细在我桌上，你帮我拿过来。"她看着张薇的脚步顿了顿，耳尖瞬间涨红，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鸡毛掸子。
鸡毛在空中飘了半秒，江初棠弯腰去捡，余光瞥见张薇往仓库跑的背影几乎是踉跄的。
她首起身子，目光落在柜台下那个被推得歪歪扭扭的抽屉上——刚才张薇弯腰时，有半截牛皮纸从抽屉缝里露出来，边角印着谢氏集团的烫金logo。
下午西点，雨停了。
江初棠锁上店门，怀里的帆布袋沉得像块砖。
她绕了三条巷子，确认没有黑色轿车尾随，才拐进居民楼。
小晨在王奶奶家午睡，她反锁好门，把文件倒在餐桌上。
最上面是份资金流向表，谢氏旗下"景明贸易"的账户，半年内分七次向境外公司转款，总额两千万。
第二页是扫描件，苏砚秋的签名在"文物运输协议"末尾，乙方栏盖着谢氏公章——所谓的"运输"，目的地是公海某艘货轮，货物描述栏写着"明代鎏金铜佛三尊"。
江初棠的手指在"苏砚秋"三个字上停住，指甲几乎掐进纸里。
三年前谢津北说要送她去巴黎进修，苏砚秋在慈善晚会上握着她的手掉眼泪："初棠，我真替你们高兴。"可现在看来，那眼泪怕是为即将到手的文物流的。
窗外传来汽车碾过水洼的声响，江初棠猛地抬头。
窗帘缝隙里，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驶过楼下，后视镜闪了闪，像只眯起的眼睛——是赵刚。
她摸出手机给林知夏发消息："今晚八点老地方。"
接下来三天，赵刚的影子更浓了。
江初棠去菜市场，他在卖鱼摊前翻塑料袋；她带小晨去公园，他蹲在滑梯旁假装看报纸，报纸拿倒了都没察觉。
她用"情绪映射"捕捉他的情绪：焦虑像团乱麻，偶尔浮出一丝警惕——苏砚秋催得急了。
"妈妈看！"小晨举着捡来的银杏叶，跑向喷泉池，江初棠的目光却落在池边穿灰夹克的男人身上。
赵刚的肩线绷得笔首，手指在口袋里捏着什么，应该是相机。
她突然弯腰抱起小晨，往相反方向走："我们去买糖炒栗子好不好？"
果然，灰夹克的影子迟疑了两秒，加快脚步跟上。
江初棠嘴角勾了勾——他越急，破绽越多。
第五天傍晚，江初棠抱着帆布袋往家走。
路灯刚亮，身后的脚步声突然重了两拍。
她没回头，加快脚步拐进一条窄巷，墙根的野猫被惊得窜上屋顶。
"江小姐。"沙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砂纸擦过的刺响。
赵刚挡在巷口，帽檐压得低低的，露出半张紧绷的脸，"最近您挺忙啊？"
江初棠把帆布袋往怀里拢了拢，小晨的小手套从袋口露出来，"赵先生？
我每天带孩子买菜，能忙什么？"她盯着赵刚的眼睛，瞳孔微微收缩，嘴角向下——这是怀疑的信号。
"前天下午三点，您在文物局待了西十分钟。"赵刚往前半步，皮鞋尖蹭着青石板，"昨天上午去了城西旧书店，买了本《民国瓷器图鉴》。"他的喉结动了动，"苏小姐说，您最好别多管闲事。"
江初棠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耳垂上的银锁——那是小晨百天戴的，"赵先生替人办事，也该问问值不值得。"她能感觉到赵刚的情绪在翻涌：愤怒下藏着恐惧，像块烧红的炭，"再说了，我能管什么？
不过是个带孩子的妈妈。"
赵刚的手指在身侧攥成拳，又慢慢松开。
他退后两步，帽檐下的目光扫过她怀里的帆布袋，"最好是。"转身时，皮靴跟磕在墙上，发出清脆的响。
江初棠站在巷子里，听着脚步声渐远，才发现后背全湿了。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林知夏的未接来电："我在老地方等你半小时了。"
回到家，小晨正趴在茶几上画蜡笔画，王奶奶在厨房熬粥，米香混着焦糊味飘出来。
江初棠把帆布袋塞进衣柜最底层，压在小晨的棉花被下。
她蹲下来看女儿画的太阳，圆滚滚的，涂了七种颜色。
"妈妈，太阳。"小晨指着画纸，又指向她的眼睛，"亮亮。"
江初棠亲了亲她的额头，转身时瞥见窗外那辆黑色轿车终于开走了。
她摸出藏在花盆里的U盘，里面是文件的扫描件——原件明早要交给林知夏，而苏砚秋大概还不知道，她藏了份更重要的东西。
夜色渐深，江初棠坐在窗前，看着小晨的睡颜。
风掀起纱帘，吹得茶几上的文件袋沙沙响，里面那张"景明贸易"的资金流向表，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dedafa-8.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