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纱窗时,江初棠正盯着茶几上的座机发怔。
昨夜苏砚秋的电话像根细针,还扎在耳膜里,后槽牙咬得发酸——她竟在沙发上蜷了半宿,连小晨什么时候摸过来蜷进她怀里都不知道。
“妈妈?”小晨的奶音裹着困意蹭她颈窝,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
江初棠低头,看见女儿蜷成团的小身子,睫毛上还沾着昨夜没擦干净的泪。
她喉结动了动,轻轻把人往怀里拢了拢,手指无意识着小晨后颈的软发——那里有块淡粉色的胎记,和谢津北耳后那枚形状像银杏叶的疤,重叠在记忆里。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陈秘书的名字跳出来时,她的手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
“江小姐。”陈秘书的声音比昨夜更哑,带着没睡好的鼻音,“我在地下车库B3等您,车后盖有文件箱。”停顿两秒,又补了句,“您最好带个信得过的人。”
江初棠望着小晨熟睡的脸,指甲在手机壳上掐出月牙印。
她轻手轻脚把女儿抱回儿童房,转身敲响对门。
老张开了半扇门,手里还攥着牙刷,泡沫顺着下巴滴在蓝布衫上。
“出事儿了?”他一眼就看出她眼底的青黑,抽了张纸巾擦嘴,“小杰在里屋背古诗,我去换件衣服。”
十分钟后,老张的旧捷达停在单元楼下。
他把车钥匙抛给副驾的江初棠,自己坐进后排:“我让老周他们开车跟着,都是刑警队退下来的,您尽管往前开。”后视镜里,他的眼睛在老花镜后眯成线,“当年抓毒贩都没怕过,俩毛贼还能翻了天?”
地下车库的荧光灯忽明忽暗。
陈秘书靠在黑色轿车旁,西装皱得像团腌过的咸菜,看见江初棠立刻首起身子,手指往车后盖比划:“我凌晨三点从谢总办公室搬出来的,监控死角的文件柜。”金属扣弹开的声响在空旷的车库里格外刺耳,二十几个牛皮纸袋码得整整齐齐,最上面压着张便签——“三年前基因检测报告在第三袋”。
江初棠的指尖刚触到纸袋,陈秘书突然抓住她手腕。
他的手烫得惊人,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江小姐,这些文件能送谢氏进局子。”他喉结滚动,“可谢总...他昨天在董事会上发了烧,攥着您的旧围巾说胡话。”
江初棠的“情绪映射”能力突然被触发。
陈秘书瞳孔微微收缩,右眼皮跳了两下——这是典型的矛盾信号,既想揭露真相,又在替谢津北辩解。
她抽回手,纸袋窸窣作响:“陈秘书,我只看证据。”
第三袋的检测报告最厚。
纸张哗啦翻响间,小晨的名字、出生日期、DNA比对数据一一撞进眼里。
最后一页是谢津北的亲笔批注:“销毁,永不再提。”墨迹晕开一小块,像滴没擦净的泪。
“他知道小晨是他女儿。”江初棠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年前就知道。”
陈秘书突然蹲下,双手抱头:“我劝过他去认孩子。”他的声音闷在臂弯里,“可苏小姐那时候说自己只剩三个月,谢总整宿整宿在顶楼抽烟,说不能同时伤害两个人。”
江初棠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她想起三年前被谢津北丢在医院走廊的夜晚,护士推着空的手术床从她面前过,金属轮子碾过她的影子;想起小晨百日时发高热,她抱着孩子在雨里跑了三站路去诊所,雨水灌进胶鞋里,冷得骨头缝都疼。
“陈秘书。”她把文件重新码好,“这些我要带走。”
“您疯了?”陈秘书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苏小姐的人在查我,谢总要是知道我...”
“所以您才凌晨三点约我?”江初棠扣上车后盖,金属碰撞声让陈秘书打了个寒颤,“您也觉得谢津北该为他做的事负责,对吗?”
老张的捷达拐出车库时,后车镜里陈秘书还站在原地,像株被风刮折的树。
江初棠摸出手机拍了张文件照片,发给林知夏——备注是“紧急备份”。
正午的阳光晒得后颈发烫。
江初棠把文件锁进书房的铁皮柜,转身就看见老张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碗酒酿圆子:“小晨在我家吃了饺子,正和小杰搭积木呢。”他把碗塞进她手里,温度透过瓷碗渗进掌心,“当年我老伴儿被车撞,我也像您现在这样,攥着医院的诊断书发抖。”他指节敲了敲铁皮柜,“但该做的事,得咬着牙做完。”
酒酿圆子的甜香漫进鼻腔。
江初棠舀起一颗,咬开时糖馅烫得舌尖发疼——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甜是真的,疼也是真的。
下午三点,江初棠站在谢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前。
助理小吴见着她就红了眼眶:“谢总今早飞去香港了,说有笔古董拍卖必须亲自谈。”她递过便签本,“他留了张字条,说今晚十点前一定回来。”
便签纸上的字迹狂草,是谢津北特有的凌厉:“初棠,给我两小时解释。”
江初棠把便签揉成一团,又慢慢展开抚平。
她望着落地窗外的玻璃幕墙,阳光在上面折射出刺目的光——像极了三年前谢津北说“苏砚秋需要我”时,眼里的那抹冷光。
暮色漫进书房时,江初棠还在整理文件。
台灯的光晕里,代持协议、航班记录、检测报告像一张张多米诺骨牌,轻轻一推就能掀起风暴。
“咔嗒。”
她的动作顿住。
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但她听见了,那声极轻的脚步声,和昨夜、和小杰说的,分毫不差。
江初棠抓起防狼器,贴着门屏住呼吸。
心跳声盖过了耳鸣,她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咚,咚,咚,和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谁?”她喊了一声,声音撞在门板上。
没有回应。
她猛地拉开门。
冷风卷着枯叶灌进来,台阶上的泥印新鲜得能看见鞋纹——和昨夜那个,和小杰描述的“穿黑皮鞋的叔叔”,一模一样。
江初棠弯腰捡起半枚烟蒂,焦油味刺得鼻尖发酸。
这味道她太熟悉了,谢津北只抽这个牌子的雪茄,说有古巴老烟草的香。
手机在身后响起,铃声惊得她差点把烟蒂掉在地上。
“初棠。”谢津北的声音从听筒里漫出来,带着长途飞行后的沙哑,“我在楼下。”
江初棠扶着门框往下看。
路灯下,那辆黑色迈巴赫正亮着双闪,驾驶座的人仰着头,烟头的红光在暗夜里明明灭灭,和台阶上的那截,分毫不差。
她的手指紧扣手机,能清楚摸到掌心跳动的脉搏。
楼下的红光突然熄灭,谢津北的影子被车灯拉得很长,像要爬上楼梯,爬进她的门。
“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他说。
江初棠望着台阶上的泥印,又望着楼下那团逐渐靠近的影子。
风掀起她的衣角,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窜——可不知为什么,心跳突然乱了节奏,像小晨第一次学走路时,扑进她怀里的那股子慌。
楼上传来小晨的笑声,透过开着的窗户飘下来。
江初棠摸了摸口袋里的文件照片,又摸了摸颈间的银坠子——里面是小晨百天的照片。
“上来吧。”她说。
楼下的车灯突然熄灭,黑暗里,谢津北的影子顿了顿,接着一步一步,踩上了台阶。
楼道的声控灯在他踏上第三级时亮起,暖黄的光漫过他的肩,漫过他微颤的眼尾,漫过他手里那束沾着夜露的白玫瑰——和三年前他第一次敲开她出租屋门时,拿的那束,分毫不差。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时,江初棠的手机在床头柜震动。
她摸过手机,谢津北的名字在屏幕上跳着,未接来电显示有十七个。
她望着身旁空着的位置,床单上还留着他的体温,而书房的铁皮柜里,那些能让谢氏天翻地覆的文件,静静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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