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刚漫过窗棂,江初棠己经蹲在小晨的床边。
女儿像只小虾米一样蜷缩着,睫毛在眼下投下蝶翼般的影子。
她轻轻碰了碰女儿露在被子外面的脚踝——是暖的,这才放下心来。
昨晚警报器的蜂鸣声、楼道里的黑影、那枚刻着“谢”字的袖扣,像一团乱麻在她脑子里缠绕了整整一夜。
“妈妈要去上班啦。”她在小晨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转身去玄关拿包。
防盗门“咔嗒”一声锁上的瞬间,她后颈又泛起那种被人盯着的刺痒感。
她猛地回头,只看见对门的王奶奶端着菜篮出门,菜叶上的水珠在晨光中闪了闪。
地下车库的灯光有些昏暗。
江初棠刚拐过B3区的柱子,就看见陈秘书靠在一辆黑色奥迪车旁。
他今天没系领带,白色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敞开着,露出一点青灰色的胡茬——这是他熬夜后的标志。
“江小姐。”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7点59分,您比约定时间早了一分钟。”
江初棠没有搭话,首接从包里掏出一个塑封袋。
袖扣在袋子里泛着冷冷的光,谢氏集团的鸢尾花标志被她擦得发亮。
陈秘书的瞳孔缩了缩,伸手的时候指尖微微颤抖:“这是……老爷的私人定制款。”
“谢廷远?”江初棠的声音比车库里的风还要冷。
陈秘书没有回答,转身拉开了后车门。
江初棠坐进去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那是谢津北车里经常点的沉水香。
她喉咙发紧,别过脸看向窗外。
档案室在三楼最里面的房间。
陈秘书刷开电子锁的瞬间,江初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空调的嗡嗡声。
档案架上贴着“2018 - 2021年财务备案”的标签,她的指尖扫过牛皮纸封皮,在“学术赞助”那叠档案前停住了。
“去年您给我的流水里,谢廷远往苏砚秋的账户转了八笔钱。”她抽出第三本账册,“这里显示,同期谢氏有十二笔‘海外文物收购预付款’,收款人都是同一家空壳公司。”
陈秘书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了一个洞。
“三个月前审计部查账,说这些合同都有苏教授的签名。”他翻到账册的最后一页,复印件上的签名龙飞凤舞,“可苏砚秋去年西月才回国,前三笔转账发生在三年前。”
江初棠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想起昨晚在台灯下比对的通讯记录——谢廷远心梗前三天,苏砚秋的邮箱给谢廷远发过一份“治疗方案”,附件里是一张心电图。
可她托林知夏找的三甲医院记录显示,苏砚秋根本没做过那份检查。
“还有这个。”陈秘书抽出一份泛黄的文件,“1997年谢氏与港商的土地置换协议,甲方代表签名是谢廷远,乙方却是……苏砚秋的外公。”
江初棠的呼吸停住了。
文件末尾的骑缝章还很清晰,苏砚秋三个字的繁体写得工工整整。
她突然想起苏砚秋总说“从小跟外婆长大”,却从未提过外公——原来根本不是“没提”,而是不敢提。
“陈秘书。”她合上文件的时候,封皮边缘割得指尖生疼,“这些够立案吗?”
会议室的百叶窗拉着,阳光漏进来变成细细的金线。
陈秘书把保温杯推到她面前:“够,但不够打蛇打七寸。”他用指节抵着眉心,“您昨天在楼道捡到的袖扣,是老爷常戴的那对。可前天下午三点,他在协和VIP病房做心脏复健——有护士和监控可以作证。”
江初棠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终于明白昨晚老张为什么要调监控——那袖扣根本不是谢廷远掉的,是有人故意留在她门口,引她查账,再把水搅浑。
“您怀疑是苏砚秋?”陈秘书突然问道。
“她需要谢氏的钱来续命。”江初棠拿出手机,调出林知夏发的检验报告,“上周我托人查了她的体检记录,根本没有癌症指标。所谓‘三年生存期’,不过是为了把谢津北困在身边的谎言。”
陈秘书的喉结动了动。
窗外传来清洁工推拖把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报警吧。”他突然说,“我可以做证人。”
江初棠摇了摇头。
她想起小晨幼儿园的监控——三天前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在门口转悠,保安问他找谁,他说“找错了”。
想起昨晚楼道里的黑影,想起那枚袖扣上的指纹可能己经被擦干净。
“他们能伪造签名,就能伪造证据。”她把所有文件都收进帆布包,“等我拿到苏砚秋和谢廷远的通话录音,等我找到那十二笔‘文物收购款’的实际流向——”她盯着陈秘书的眼睛,“到那时,谢津北就算想护着她,也护不住。”
中午的阳光晒得人头晕。
江初棠拐进小区的时候,看见老张靠在单元门口的银杏树下。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攥着一个保温杯,看见她过来,首接把杯子塞给她:“绿豆汤,刚煮的。”
“您怎么在这儿?”江初棠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瓷杯。
老张没有回答,先左右看了看。
确定没人注意后,才压低声音说:“昨晚调的监控出来了。三点十五分,有个穿黑外套的男人进了楼道,戴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是监控截图,“但他没坐电梯,走的楼梯。到你门口的时候,摸了下口袋——”老张的手指点在照片上,“袖扣应该就是那时候掉的。”
江初棠的手一抖,绿豆汤溅到了鞋面上。
照片里男人的手腕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像一朵畸形的花。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谢宅见过的保镖——阿坤,谢廷远的贴身护卫,手腕上就有这么一块胎记。
“我联系了老周,他现在在分局技术科。”老张拍了拍她的肩膀,“需要查这个人的身份,一句话的事儿。”
江初棠望着老人鬓角的白发,喉咙发紧。
她想起搬来那天,小杰帮她搬纸箱摔倒了,老张蹲在地上给孩子擦眼泪,说“男子汉不能哭”,自己却红了眼眶。
“下午小晨放学早。”她把帆布包往怀里拢了拢,“要是您方便……”
“我让小杰去接。”老张掏出钥匙晃了晃,“我家钥匙给你一把,有事就按门铃,我屋里有防狼喷雾。”
下午三点半,江初棠正在整理新收到的银行流水,敲门声像急雨一样砸来。
她刚摸到防狼器,就听见小杰尖尖的声音:“阿姨!阿姨!”
开门的时候,小杰的鼻尖挂着汗珠,小胸脯剧烈起伏:“我在滑梯那边玩,看见那个戴鸭舌帽的叔叔了!他在看你家窗户!”
江初棠的后背瞬间绷紧。
她蹲下来,双手按住小杰的肩膀:“宝贝,他长什么样?”
“很高,穿黑衣服!”小杰比划着,“手腕上有红点点,像我画的草莓!”
江初棠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她抬头看见老张从楼梯口跑上来,额角渗着汗:“我在楼下看见他了,往南门去了。”他转身对小杰说:“去屋里玩拼图,把门锁好。”
小杰刚跑进屋,江初棠就抓起外套:“我去看看。”
“别冲动。”老张拉住她,“我让老周调南门监控了,半小时后出结果。”他的手掌像一块老树皮,粗糙却有力,“你信我,这些老骨头,护得住你娘俩。”
暮色渐渐笼罩书房的时候,江初棠把所有证据都摊在书桌上。
在台灯的光线下,银行流水、监控截图、伪造的医疗报告像一把锋利的刀,闪着冷冷的光。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突然想起谢津北说过的话:“你总说我像一座冰山,可你不知道,冰山下面压着多少火。”
现在她知道了。
那些火里有苏砚秋的谎言,有谢廷远的算计,有她三年来藏在心底的恨与痛。
“咔嗒”。
她猛地抬起头。
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亮了起来,把影子投在门上,像一道晃动的鬼影。
防狼器在掌心硌出了红印,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空无一人,只看见转角处有一截还在冒烟的烟头。
夜风吹了进来,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哗作响。
江初棠捡起烟头,放进证物袋。
手机屏幕亮了,是陈秘书的消息:“明早七点,车库见。新线索。”
她望着窗外渐渐浓郁的夜色,把密码箱锁好塞进床底。
小晨的睡裙搭在椅背上,像一朵柔软的云。
明天,她想,明天所有的谎言都会暴露在太阳底下。
只是,当她吹灭台灯的时候,没注意到楼下树影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亮灯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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