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防盗网上割出细碎的银边,江初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台灯暖黄的光晕里,谢廷远的便签纸正泛着毛边——那行“阿秋说她活不过今年”的字迹,像根细针扎进她眼底。
小晨在里屋翻了个身,被子滑到腰间。
江初棠轻手轻脚替女儿盖好,转身时瞥见窗台上老张送的绿萝。
三天前这位退休警察敲开她的门,说“新邻居总得走动”,现在那盆绿萝的叶子正随着夜风摇晃,影子在墙上晃成一片模糊的绿。
文件袋窸窣作响。
她重新坐回书桌前,摊开的银行流水单上,苏砚秋的账户在三年前六月十七日有笔五百万的进账。
那是谢津北把分手协议拍在她面前的日子,他说“阿秋在瑞士治疗需要安静”,说“你要的我都给”。
“啪”的一声,钢笔帽掉在桌面。
江初棠的手指按在日期上,指节发白。
那天她抱着发高热的小晨在急诊室等了三小时,护士说“血项高得离谱”,而谢廷远正坐在谢氏顶楼办公室,用红笔在转账单上签着名字。
楼下突然传来汽车急刹声。
她猛地抬头,看见楼下路灯下闪过一道藏青色衣角——和昨夜楼道里的影子一模一样。
防盗网在玻璃上投下的阴影里,那个轮廓顿了顿,转身往小区南门走了。
江初棠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抓起手机想打给老张,又想起老人说过“别大惊小怪”。
指尖悬在通话键上,最终还是按向枕头下的防狼警报器——金属外壳贴着掌心,像块凉透的铁。
小晨在里屋喊“妈妈”,带着刚醒的鼻音。
她迅速把文件收进密码箱,密码锁“咔嗒”三声的脆响里,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等她哄着女儿重新睡下,再回到书桌前时,窗外的路灯己经灭了一盏。
便签纸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背面模糊的铅笔印。
她凑近细看,是谢廷远的字迹:“阿秋的诊断书在苏宅老书房第三个抽屉”。
凌晨三点的闹钟在手机上炸响时,江初棠正对着时间线表格发怔。
红笔圈着的“苏砚秋绝症”西个字被她涂得发黑,墨迹晕开,像团化不开的雾。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把密码箱塞进床底最深处,枕头下压着防狼警报器,这才躺到小晨身边。
窗外的树影在墙上摇晃,像有人在踮脚张望。
晨光透过纱帘时,江初棠正蹲在玄关换鞋。
小晨抱着大黄的毛绒玩具,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要去见叔叔吗?”她顿了顿,想起陈秘书昨晚发来的消息——“八点半,蓝山咖啡馆靠窗位”。
“妈妈去给小晨买糖糖。”她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把大黄塞进她怀里。
老张正好提着菜篮经过,白背心被汗浸出深灰色的印子:“小江,我送小晨去幼儿园?”
“那就麻烦张叔了。”江初棠把书包递过去,瞥见老张腰间别着的警用手电筒,金属外壳在晨光里闪了闪。
蓝山咖啡馆的冷气开得很足。
江初棠推开门时,陈秘书己经坐在靠窗位,黑色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面前摆着两杯美式,杯壁上凝着水珠,在木桌上洇出两个圆斑。
“江小姐。”陈秘书起身拉椅子,动作精准得像钟表齿轮。
他推过来一个牛皮纸袋,封条上压着谢氏集团的烫金logo,“这是谢总父亲生前的财务日志副本,还有董事会近三年的通讯记录。”
江初棠的指尖刚碰到纸袋,太阳穴突然一跳——这是“情绪映射”能力启动的前兆。
她垂眸盯着陈秘书的喉结,他吞咽时的轻微抖动,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都在告诉她:这个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谨慎的焦灼。
“谢总不知道这些?”她抽出一张通讯记录,上面是谢廷远与苏砚秋的邮件往来,“苏教授”的称呼刺得她眼睛疼。
陈秘书的指节在桌下捏紧,西装袖口露出一点泛白的线:“谢总只知道苏小姐当年出过车祸,不知道...”他顿了顿,“不知道董事长用集团资金给苏小姐购置了三处房产。”
江初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陈秘书的情绪像团乱麻——有对旧主的忠诚,有对谢津北的担忧,还有藏在最底层的,对真相的迫切。
“这些文件需要鉴定。”她把纸袋抱进怀里,咖啡的苦香钻进鼻腔,“下午三点,我去文物局找林知夏。”
“需要我安排车吗?”陈秘书摸出手机,又想起什么似的放下,“谢总这两天在香港谈项目,暂时不会回公司。”
江初棠起身时,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望着陈秘书镜片后的眼睛,那里有团小火苗在跳——是他没说出口的“趁谢总不在,尽快查清”。
下午的阳光晒得人发困。
江初棠推开单元门时,老张正蹲在楼道里修小推车轮子,小杰趴在旁边用树枝画蚂蚁。
看见她,小杰“蹭”地跳起来:“江阿姨!
爷爷说要帮你抓坏人!“
老张拍了拍孙子的头,起身时扶着腰:“小江,我联系了几个老同事,都是经侦队退下来的。
他们说这些财务记录要是能和银行流水对上,够立案了。“他从裤兜摸出个塑料盒,”这是我让老周弄的微型摄像头,装在你门口电表箱里,连我手机。“
江初棠接过盒子,指尖触到摄像头冰凉的外壳。
老张的手背上有道旧疤,像条小蛇盘在血管上——他说是当年追逃犯时被匕首划的。
“张叔...”她喉咙发紧,“您这把年纪...”
“我退了警服还是警察。”老张把摄像头塞进她手里,“再说了,小晨喊我爷爷,我能不管?”
小杰突然拽她衣角:“江阿姨!
我刚才在滑梯那看到个穿黑衣服的叔叔,他一首看你家窗户!“孩子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他还戴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
江初棠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蹲下来,握住小杰的肩膀:“宝贝,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脸没看清!”小杰掰着手指头,“但是他鞋子是白的,鞋头有块红补丁!”
老张的脸色沉下来。
他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声音像敲石头:“老周,调下小区三点到三点半的监控。
对,重点看穿白鞋、红补丁的。“
“小江,你今晚住我家?”老张挂了电话,“我那屋有防盗窗,比你这结实。”
“不用。”江初棠摸出防狼警报器,“我把门窗都锁好,再给小晨房间加道插销。”她转向小杰,“宝贝真棒,帮了阿姨大忙。”
小杰被夸得耳朵通红,拽着老张的裤腿跑开了。
江初棠望着爷孙俩的背影,听见老张在说“以后看见陌生人要离远点”,声音里带着他当年训新兵的严厉。
暮色漫进窗户时,江初棠把所有证据摊在书桌上。
台灯的光线下,财务日志、银行流水、通讯记录像拼图般严丝合缝——谢廷远以“学术赞助”为名,往苏砚秋账户转了八笔钱,最后一笔正好在他突发心梗前三天。
窗外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拖得老长。
她刚要把文件收进密码箱,突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很慢,像故意放轻了,从楼梯口往她门口挪。
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江初棠抓起防狼警报器,轻手轻脚走到门边。
猫眼外一片模糊的黑影,像有人正贴着门板听动静。
她屏住呼吸,突然按下警报器。
尖锐的蜂鸣声炸响时,门外传来仓促的脚步声,“咚”的一声撞在楼梯扶手上,接着是“哐当”一声——像是金属物件掉在地上。
江初棠猛地拉开门。
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转角处的声控灯忽明忽暗。
地面上有个银色的东西在反光——是枚带谢氏集团logo的袖扣。
她蹲下身捡起袖扣,指腹蹭到背面刻着的“谢”字。
夜风从楼梯间灌进来,吹得她后颈发凉。
深夜十一点,小晨己经睡熟。
江初棠坐在床头,把袖扣放在密码箱上。
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金属表面镀了层霜。
她摸出手机给陈秘书发消息:“明早八点,公司地下车库见。”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她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23:17,突然想起谢津北以前总说“过了十二点,噩梦就会变成第二天的太阳”。
但这次,她要让所有的谎言,都在明天的阳光里晒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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