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的写字楼走廊,声控灯随着江初棠的脚步声次第亮起。
陈秘书抱着装有财务报表的纸箱跟在她身后,西装袖口沾着档案室的灰尘——他们在旧资料室翻了三个小时,终于找到了谢津北父亲任董事长时期的海外账户流水。
“陈哥,电梯在左边。”江初棠按住文件夹的手微微发紧,指尖抵着硬纸板,能摸到里面几页复印件的棱边。
她的“情绪映射”从半小时前就开始发烫,后颈像被蚂蚁爬过,那是附近有强烈情绪波动的征兆。
陈秘书应了一声,却在转过消防通道转角时突然顿住。
纸箱在他臂弯里轻晃,发出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江小姐,后面楼梯有脚步声。”
江初棠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侧过身,借着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看过去——楼梯间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光在地面投出细长的影子,有两只鞋尖正抵着门缝。
她想起昨夜窗台上晃动的绿萝叶,想起小晨说“戴墨镜的阿姨”,喉咙突然发紧。
“加快脚步。”她压低声音,左手虚扶着陈秘书后背,右手将文件夹往怀里拢了拢。
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像敲在鼓面上的鼓点。
转过最后一个弯时,江初棠瞥见右侧玻璃幕墙映出的影子——两个穿黑外套的男人,其中一个手腕上有道狰狞的疤痕,正从消防通道冲出来。
“情绪映射”在此时精准爆发。
恐惧、急躁、还有一丝被任务驱动的机械感,像潮水般漫过她的太阳穴。
她突然拽住陈秘书往旁边一躲,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刚才站的位置,墙面被砸出个凹痕——是男人甩过来的金属烟灰缸。
“跑!”江初棠扯着陈秘书的西装袖子往安全通道冲。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她能听见身后急促的喘息,还有皮鞋跟磕在台阶上的脆响。
陈秘书的纸箱在奔跑中散开,几张报表飘落在地,被后面的人踩得皱巴巴。
“往小巷子钻!”江初棠记起写字楼后巷有个废弃的快递中转站,铁门平时不上锁。
她拽着陈秘书拐过装货台,潮湿的霉味混着垃圾腐臭扑面而来。
身后的脚步声近了,她甚至能听见男人粗重的呼吸。
“情绪映射”再次传来信号:跟踪者的紧张值在飙升。
江初棠猛地刹住脚步,转身时把文件夹护在身后。
月光从头顶的破天窗漏下来,照见两个男人的脸——左边那个刀疤眼瞪得通红,右边的攥着伸缩棍,指节发白。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她扬高声音,刻意让尾音发颤,像被吓破胆的弱女子。
刀疤男愣了愣,伸缩棍在掌心转了半圈:“交、交东西。”
江初棠盯着他抖动的喉结,捕捉到那丝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突然笑了,笑声在霉味弥漫的巷子里格外清亮:“谢总知道你们这么办事吗?”
两个男人的瞳孔同时收缩。
右边的后退半步,刀疤男的手指无意识地抠住裤缝——那是被戳穿后的应激反应。
江初棠乘胜追击,掏出手机对准他们:“我现在报警,还是你们自己说谁派来的?”
“走!”刀疤男突然吼了一嗓子,两人转身就跑,踩翻的塑料桶在身后发出哐当巨响。
陈秘书扶着墙首喘气,额头的汗滴在衬衫领口:“江小姐,你怎么知道他们和谢总有关?”
“刚才那个刀疤,”江初棠关了手机录像,指尖还在发抖,“三年前谢津北生日宴,他在停车场当保安。”她蹲下身捡散落在地的报表,指甲缝里嵌进水泥渣的刺痛让她清醒——有些事,她记得比谁都清楚。
回到家时己经十一点半。
江初棠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开了。
老张穿着蓝布睡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保温杯,杯口飘着枸杞的甜香:“听见楼道动静,给你留了灯。”
“张叔,”江初棠换鞋时把外套搭在臂弯,“今晚有人跟踪我。”她把在巷子里的事简略说了,末了摸出兜里皱巴巴的报表:“可能和这些东西有关。”
老张的眉头皱成川字,保温杯在玄关柜上磕出轻响:“明早我找老周查车架号,他现在在交管局。”他指了指客厅茶几,上面摆着个铁盒,“小晨睡了,我煮了桂圆粥,热在锅里。”
江初棠掀开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切片的酱牛肉——是老张下午去菜市场买的。
她喉咙发暖,伸手碰了碰铁盒边缘:“张叔,您别跟着操心......”
“丫头,”老张打断她,布满老茧的手拍了拍她手背,“当年我当片警时,见过太多被欺负的女人。
你护着小晨,我护着你们娘俩,天经地义。“他转身要走,又在门口停住,”对了,刚才物业说有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来找你,说是谢总的司机。
我没让他上楼,让他留了电话。“
江初棠的手指在手机屏上悬了半秒,终究没点开那个陌生号码。
她给小晨掖好被角时,月光正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女儿脸上,小晨无意识地蹭了蹭枕头,把攥着的卡通贴纸往胸口拢了拢。
第二天清晨,江初棠在档案室翻到谢津北父亲和东南亚某矿业公司的合作协议时,后颈的刺痛又出现了。
陈秘书递来一杯热咖啡,杯壁上凝着水珠:“江小姐,财务总监刚才来问过,说这些旧账没必要查。”
“他紧张了?”江初棠没接咖啡,指尖停在协议最后一页的签名处——谢父的名字龙飞凤舞,旁边有个模糊的指印,像是被刻意蹭过。
她的“情绪映射”捕捉到陈秘书的欲言又止,“陈哥有话首说。”
“谢总昨天在董事会被质疑决策失误,”陈秘书压低声音,目光扫过档案室门口,“反对派手里有他投资失败的证据。
如果这些旧账......“他没说完,指节敲了敲桌上的协议。
江初棠突然明白昨夜跟踪者的急躁从何而来——有人想在谢津北立足未稳时,用旧账和新错把他拉下马。
而她手里的这些纸,成了双方争夺的砝码。
中午在员工食堂,陈秘书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
她盯着餐盘里的糖醋排骨,突然想起谢津北从前总说她吃相斯文,连啃排骨都要先用湿巾擦手。
小晨现在也这样,总说“妈妈教的”。
“江小姐?”陈秘书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下午三点有个文物修复展,林科长发来的邀请。”他推过手机,屏幕上是林知夏的消息:“老地方见,带重要线索。”
江初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林知夏上次说在查谢氏的文物走私案,想起三年前谢津北书房里那幅被撕坏的明代画卷——当时她跪在地上捡画片,谢津北站在窗边说“苏砚秋不喜欢旧东西”。
傍晚回家时,老张正蹲在楼道里逗大黄。
见她回来,他拍了拍裤腿站起来:“老周查到了,昨晚那辆车属于‘恒通安保’,老板是谢董事长的老部下。”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纸条,“另外,小晨幼儿园的监控我调了,苏小姐上周来过三次,每次都在小晨教室外站十分钟。”
江初棠接过纸条时,指尖触到老张掌心的硬茧。
她正要说话,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黄猛地站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
老张抄起墙角的扫帚挡在她身前,江初棠攥住他胳膊:“张叔,我来。”
她顺着楼梯往下走两步,脚步声却在转角处消失了。
楼道声控灯次第熄灭,黑暗里只听见大黄的喘息。
江初棠摸出手机照亮地面,台阶上有半枚带泥的鞋印——是西十一码的男士皮鞋,和昨夜跟踪者的鞋印一模一样。
“可能是送外卖的。”老张拍了拍她肩膀,声音却没平时稳,“我今晚在楼道睡,大黄看着。”
江初棠没拒绝。
她给小晨讲完故事时,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了。
小晨翻了个身,梦呓般喊“妈妈”,她轻轻应着,手却无意识地摸向枕头下的水果刀。
后半夜她做了个梦,梦见三年前的雪夜。
谢津北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攥着半枚袖扣,说“苏砚秋病了”。
她跪在地毯上捡被他摔碎的相框,玻璃渣扎进掌心,血滴在袖扣上,把谢氏家徽染成红色。
清晨五点,江初棠在冷汗中醒来。
窗外的天空泛着鱼肚白,她望着小晨熟睡的脸,突然想起老张说苏砚秋总看小晨——那个女人的恐惧,或许从来都不是因为谢津北,而是因为小晨。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林知夏的消息:“明早八点,博物馆后巷,别让任何人跟着。”
江初棠摸过手机,指腹停在发送键上。
她听见楼下传来大黄的叫声,还有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像一根细针,正慢慢扎进黎明前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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