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十七分,江初棠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小晨的小脚丫还搭在她腰上,温软的触感透过睡衣渗进来,像块烧得发烫的小煤块。
她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昨晚那个纸团里的照片,那个缩在幼儿园围墙角落的人影,此刻正从记忆里浮出来,在视网膜上投下模糊的轮廓。
她轻轻掰开小晨的脚趾,把孩子往床里推了推。
落地窗外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像被清水泡开的蓝墨汁。
江初棠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却比不过心口那团发紧的闷。
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林知夏的消息还躺在屏幕上,最后一条的时间是昨晚十一点五十八分:【苏砚秋可能还有后手,你和小晨小心】。
书房的监控主机在飘窗下的矮柜里。
江初棠蹲下去时,膝盖磕在柜门棱上,疼得她倒抽一口气。
金属按键在指尖发出轻响,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昨晚十点到十二点的监控录像里,确实有个穿深灰色连帽衫的身影。
那人在玄关外逗留了七分二十三秒,最后弯腰往门缝里塞了什么,动作快得像条蛇。
“叮——”手机在客厅响起,是谢津北的消息:【五分钟后到楼下。】
江初棠猛地站起来,后腰撞在桌角,疼得她扶着桌沿喘气。
监控里的人影还在循环播放,连帽衫下露出的半只手腕,和三年前苏砚秋表弟来家里送东西时,那道戴银镯子的手腕,弧度几乎重叠。
她抓起茶几上的照片塞进口袋,转身去抱小晨时,孩子正趴在枕头上啃手指,睡眼惺忪地喊:“妈妈香香。”
“晨晨今天跟爸爸去吃小笼包好不好?”江初棠给小晨系围兜时,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度。
小晨正抓着她的一缕头发玩,闻言眼睛立刻亮起来:“要吃虾虾馅!”
谢津北的车停在楼下时,引擎声比平时轻。
江初棠抱着小晨下楼,看见他靠在车边,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白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没系,露出锁骨处淡青的血管。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目光扫过江初棠泛青的眼尾,眉心立刻拧成结:“没睡好?”
“昨晚有客人。”江初棠把小晨放进安全座椅,指尖在谢津北递来的温热牛奶杯上顿了顿,“监控拍到苏砚秋表弟在门外。”
谢津北的手指在车门上叩了两下,指节泛白。
他俯身帮小晨系安全带时,声音低得像闷在胸腔里的雷:“半小时前我让陈叔调了小区所有监控,现在正在查那人的路线。
家里的安保系统今天中午前会换成军用级,门窗传感器、热成像摄像头,包括小晨幼儿园——“他突然顿住,抬头时眼里像烧着团火,”我不会再让你们暴露在危险里。“
法院的大理石台阶泛着冷光。
江初棠踩着高跟鞋往上走,小晨趴在谢津北肩头,正揪他的领带玩。
王律师在门口等着,公文包夹得笔首,看见他们就快步迎上来:“苏砚秋的代理律师刚才申请延期,但法官没批。
伪造病历的证据链我们做得很死,连那个帮她开假诊断的医生都招了。“
法庭里的空调开得太足,江初棠坐下时,后颈的汗毛又竖起来。
她扫过旁听席,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着个戴鸭舌帽的女人,帽檐压得很低,但露出的半张脸让她的太阳穴突突跳——是苏砚秋。
“现在宣布庭审开始。”法官的法槌落下时,江初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王律师站起来,投影屏上亮起苏砚秋的诊断书扫描件,红章的边缘有细微的重影:“经司法鉴定,这份2019年12月的癌症诊断书,公章系伪造,医生签名系模仿。
更关键的是——“他点开下一张图片,是医院2020年11月的住院记录,”所谓谢津北先生的车祸住院记录,实际患者是苏砚秋女士的表弟周明远,当时苏女士用谢先生的医保账户支付了八万七千元医疗费。“
旁听席传来细碎的抽气声。
江初棠转头看谢津北,他正盯着投影屏,喉结上下滚动,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苏砚秋在后排突然站起来,鸭舌帽掉在地上,她眼眶通红,声音尖锐:“那是周明远求我帮忙!
他父母早逝,我这个当表姐的总不能见死不救——“
“苏女士。”法官敲了敲法槌,“请你注意法庭纪律。”
江初棠的“情绪映射”能力在这时突然翻涌。
她看见苏砚秋攥着座椅扶手的手指在发抖,腕间那串檀木珠子勒出红印——这是极度慌乱时才会有的动作。
而谢津北站起来时,肩背绷得像根弦,目光扫过苏砚秋的瞬间,眼底的冰碴子几乎要刺伤人:“我要求追究苏砚秋女士伪造证件、盗用他人身份的法律责任。”
庭审结束时,窗外的阳光正穿过法徽,在地面投下金色的光斑。
谢津北的西装搭在江初棠臂弯里,小晨趴在他肩头己经睡着,口水把他衬衫前襟洇湿了块。
媒体堵在法院门口,镁光灯闪得人睁不开眼。
江初棠刚要抱小晨上车,谢津北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按,然后转身面对镜头。
“各位媒体朋友。”谢津北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个调,像块被磨过的玉,“三年前我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我误信了谎言,伤害了最不该伤害的人。“他侧过身,目光落在江初棠怀里的小晨脸上,”今天我站在这里,是想对她说:对不起。
也想告诉所有人,谢氏集团会为我的错误承担全部责任。“
闪光灯炸成一片。
江初棠望着谢津北紧绷的下颌线,喉间泛起苦涩的甜。
小晨在她怀里动了动,迷迷糊糊地摸她的脸:“妈妈笑。”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弯了嘴角,可那笑刚爬上眼眶,就被手机震动惊散了——林知夏的来电显示在屏幕上,备注是跳动的红色。
“等我接个电话。”江初棠退到台阶角落,风掀起她的裙角,“知夏?”
“初棠,警方刚查到苏砚秋这三年一首在转移谢氏的海外资产。”林知夏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更麻烦的是,她手里可能有份谢津北的旧遗嘱——”
“妈妈!”小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委屈的哭腔,“爸爸说要回家搭大城堡!”
江初棠转头,看见谢津北站在车边,小晨骑在他脖子上,正揪他的头发当缰绳。
阳光穿过小晨的发梢,在谢津北脸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她对着电话轻声说:“我晚点打给你。”挂电话前,林知夏最后说了句:“她可能还有后手,你千万——”
嘟嘟声切断了尾音。
江初棠把手机塞进包里,抬头时正撞进谢津北的视线。
他眼里有团火,烧得那么亮,让她想起昨晚天花板上的月光——明明亮得刺眼,可天一亮,就该隐入云层了。
可现在,这团火却像要烧穿云层,把所有的阴影都晒化。
晚上八点,小晨趴在地毯上玩积木,谢津北蹲在旁边给她递蓝色的三角块。
落地灯的光裹着他们,在墙上投下一大一小两个影子。
江初棠站在厨房门口,看小晨把积木堆到第七层时突然歪了,谢津北赶紧伸手扶,结果碰倒了整座“城堡”。
小晨笑得滚在地毯上,谢津北也跟着笑,眼角的细纹里全是软乎乎的光。
“妈妈来帮忙!”小晨爬起来拽她的手,江初棠刚蹲下,手机在客厅茶几上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清来电显示——是林知夏。
而手机旁边,躺着早上从监控里拷贝的录像优盘,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谢津北正把小晨举过头顶转圈圈,孩子的笑声撞在天花板上,又落进江初棠耳朵里。
她望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林知夏”三个字,突然想起今早监控里那个连帽衫身影——他塞进门缝的,除了那张照片,会不会还有别的?
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掀起茶几上的文件。
最上面一张是小晨的出生证明,“父亲”那一栏空着,像道没愈合的伤口。
江初棠伸手去按,却碰倒了旁边的马克杯。
褐色的咖啡渍在文件上晕开,正好盖住“谢津北”三个字的位置。
手机还在震动。江初棠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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