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漫进客厅时,江初棠正蹲在玄关给小晨系运动鞋带。
“妈妈,鞋带要蝴蝶结。”小晨踮着脚,肉乎乎的手指揪住她发尾,奶声里裹着困意。
江初棠应了声,指尖却在绳结上顿了顿——昨晚谢津北走后,她盯着手机里周律师的消息看了整整半小时,屏幕蓝光在眼尾洇出青影。
“初棠?”
谢津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倚着门框,西装换成了深灰针织衫,袖口卷到小臂,腕间那根玻璃丝手绳在晨光里泛着碎光。
江初棠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提着保温袋,袋口冒出的热气模糊了镜片:“买了小晨爱吃的糖糕,趁热。”
小晨立刻松开江初棠的头发,扑向谢津北的膝盖:“爸爸喂!”
谢津北弯腰抱起她,糖糕的甜香混着小晨身上的奶味漫开。
江初棠望着他喉结滚动着咽下那句“小心烫”,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公寓厨房,他也是这样举着刚出锅的蛋挞,说“苏砚秋不吃甜的”。
“走吧。”谢津北抬头时,目光撞进她眼底,像是被烫了似的错开,“周律师说九点前到。”
律所的冷气开得很足。
江初棠抱着小晨坐在皮质沙发上,看周律师推过来一沓文件,封皮上“继承权确认”几个字刺得眼睛发酸。
“这是我们整理的关键证据。”周律师翻开第一页,指腹划过谢津北的签名,“三年前您签署的股权转让书存在重大误解,当时谢先生未明确告知文件性质,且小晨作为非婚生子女,依法享有与婚生子女同等的继承权。”
小晨在她怀里扭来扭去,手指戳向文件上的红章:“妈妈的章?”
“是。”江初棠按住她乱动的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谢津北坐在她右侧,胳膊肘几乎要贴上她的,能听见他平缓的呼吸声——像座沉默的山,在她摇摇欲坠时给了个支撑的角度。
“需要您确认这两份DNA报告。”周律师推来两个档案袋,封条上“谢氏医疗”的钢印泛着冷光。
江初棠的指尖刚碰到袋子,谢津北突然覆上来。
他的手很烫,指腹磨出薄茧,是常年握钢笔的痕迹:“我让人重新做了鉴定,样本是小晨的乳牙和我的头发。”
小晨突然拽江初棠的耳垂:“妈妈看!”她举着从沙发缝里摸出的蜡笔,是昨天在幼儿园画星星用的,笔杆上还沾着草莓果酱。
江初棠接过笔,触感黏糊糊的,像小晨软乎乎的脸。
“签吧。”她抬头时,谢津北正在看小晨,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我信。”
法院的走廊铺着深灰大理石,脚步声撞在墙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江初棠攥着文件袋,掌心全是汗。
谢津北走在她身侧,每步都比她慢半拍,像在给她留退路。
“江女士。”王律师迎上来,西装革履,连领带夹都擦得锃亮,“法官看过材料了,今天先做证据登记,听证会定在下周三。”他转向谢津北,“谢总,您提供的股权转让书签署时的监控录像很关键,苏砚秋团队想质疑证据效力,但...”
“但什么?”江初棠的声音发紧。
王律师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怀里己经睡着的小晨:“对方律师提到,您三年前接受过谢总的经济资助,可能涉及‘非正当关系’。”
谢津北突然伸手揽住她肩膀。
这个动作太突然,江初棠的后背着实撞在他胸口,能听见他心跳如擂:“王律师,把我三年来的财务流水调出来。”他低头看江初棠,喉结动了动,“她没花过我一分不该拿的钱。”
江初棠的鼻尖泛起酸意。
三年前她搬离那栋海景公寓时,谢津北站在落地窗前说“补偿你三百万”,她当时摔了支票簿,说“我要的不是钱”。
现在他说“没花过不该拿的”,倒像在替她洗清什么。
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客厅时,小晨正趴在地毯上玩积木。
谢津北蹲在旁边,笨拙地把三角形积木塞进正方形窟窿,惹得小晨咯咯首笑:“爸爸笨!”
“是是是,爸爸笨。”谢津北任由她把积木砸在自己头上,抬头时额发乱成鸡窝,“那小晨教爸爸好不好?”
江初棠靠在厨房门框上,看他衬衫下摆从西裤里滑出来,露出一截腰。
三年前他永远西装笔挺,连袖扣都要成对,现在却为了逗小晨笑,跪在地上学小狗叫。
“在看什么?”
谢津北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
他身上有小晨用的儿童沐浴露味,混着淡淡烟草香,是他戒了三年的烟味——她记得苏砚秋说过讨厌烟味。
“没什么。”江初棠转身要走,却被他攥住手腕。
他的手劲不大,像怕捏碎什么,指腹蹭过她腕间那道旧疤——是小晨出生时她撞在床头柜上留下的。
“初棠。”他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发顶,“我让人在附近买了学区房,离小晨的幼儿园走路十分钟。”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房产证写你和小晨的名字。”
江初棠的喉咙发紧。
钥匙坠是小晨画的星星,用蜡笔涂得歪歪扭扭,背面有谢津北的字迹:“给初棠和小晨的家”。
“我不需要。”她抽回手,钥匙却“啪”地掉在地上。
谢津北弯腰去捡,她看见他后颈那道淡粉色的疤——三年前为了救苏砚秋被碎玻璃划的,现在颜色淡得像道影子。
小晨突然举着积木冲过来:“妈妈搭!”江初棠蹲下身,小晨却扑进谢津北怀里,把积木塞进他手里:“爸爸搭,妈妈看!”
谢津北抬头看她,眼睛亮得像星子:“你看,小晨都嫌我笨。”
傍晚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窗户时,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江初棠刚要去接,屏幕亮起“林知夏”三个字,谢津北的手比她快了半拍。
“我回避。”他把手机递给她,转身时碰倒了小晨的积木塔,“我...我去给小晨冲奶粉。”
江初棠按下接听键,林知夏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初棠,苏砚秋的事有眉目了。”她听见翻纸的声音,“她根本没绝症,所谓的诊断书是买通医生伪造的。
更离谱的是,三年前谢津北车祸...“
“车祸?”江初棠的指甲掐进掌心,“三年前谢津北根本没出过车祸。”
“问题就在这儿!”林知夏的声音拔高,“医院档案里有份2020年11月的车祸记录,患者姓名谢津北,但实际住院的是苏砚秋的表弟!
她用谢津北的身份走医保,还...“
“妈妈看!”小晨举着谢津北刚搭好的积木城堡冲过来,塑料块撞在手机上,通话断了。
江初棠盯着黑屏的手机,听见谢津北在厨房说“小心烫”,小晨的笑声像银铃。
深夜十点,小晨蜷在她臂弯里,呼吸均匀得像小奶猫。
江初棠望着天花板上的月光,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忽明忽暗——林知夏发来三条未读消息,最后一条是:【苏砚秋可能还有后手,你和小晨小心】。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江初棠的呼吸顿住。
她轻轻把小晨移到枕头上,赤脚下地。
拖鞋都没穿,就着月光摸到玄关。
猫眼外一片漆黑,她握住门把手的瞬间,脚步声突然消失了。
风掀起窗帘,吹得茶几上的积木哗啦作响。
江初棠弯腰去捡,却在桌脚摸到个小纸团。
展开时,月光正好落在上面——是张照片,拍的是小晨幼儿园的围墙,角落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手里举着手机。
她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转身时,瞥见客厅墙上的电子钟,红色数字跳到“00:01”。
清晨五点,江初棠在恍惚中醒来。
小晨的小脚丫蹬在她腰上,窗外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
她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突然想起昨晚那个纸团——照片里的人影,像极了苏砚秋表弟的轮廓。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谢津北的消息:【早上我来接你们,一起吃早饭。】
江初棠盯着屏幕,喉间泛起苦涩。
她知道,有些事远未结束。
就像窗外的启明星,明明亮得刺眼,可天一亮,就该隐入云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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