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棠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微微发颤,王律师的消息像根细针扎进她眼底——“苏砚秋境外账户有新动向,天亮前转了笔钱”。
儿童房传来小晨搭积木的哗啦声,混着跑调的《小星星》,在她听来突然变得刺耳。
她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玻璃面压着小晨的星星画角。
画纸上“妈妈和小晨”的蜡笔痕迹有些模糊,是昨晚孩子用口水抹过的,说要给星星“洗澡”。
此刻那团模糊的橙黄色,像极了三年前医院走廊的灯光——护工抱着小晨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她手背的触感,和昨天那个送文件女人的一模一样。
“妈妈!”小晨的脑袋从儿童房探出来,羊角辫歪在一边,“积木塔倒啦!”
江初棠吸了吸鼻子,把涌到眼眶的热意压回去。
她蹲下来帮小晨捡积木,塑料块硌得掌心生疼。“晨晨,”她摸着孩子软乎乎的耳垂,“今天妈妈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你去林阿姨家玩好不好?”
小晨歪头:“是上次给我买草莓蛋糕的林阿姨吗?”
“对呀,林阿姨家有好多绘本。”江初棠把最后一块积木放进玩具箱,抬头时正看见玄关镜子里自己发白的唇色。
她扯出个笑,“妈妈很快就回来,给你带新的星星贴纸。”
法院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吹得簌簌响。
江初棠站在台阶下,仰头望着门楣上的国徽,西装内袋里的听证会通知被攥出褶皱。
忽然有阴影罩下来,她转头,谢津北正站在身侧,黑色大衣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熨得笔挺的西装。
“我让司机送小晨去林知夏那儿了。”他递来温热的豆浆,杯壁凝着水珠,“她在儿童座椅上啃奶黄包,沾了半张脸。”
江初棠接过杯子,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
三天前在律所楼下,这个男人还站在雨里像尊石像,现在连小晨吃早餐的细节都记得清楚。
她垂眸看豆浆里晃动的自己,镜片后的眼睛里有团小火苗,明明灭灭。
法庭的门开了。
王律师探出头,领带歪在锁骨处,看见两人时眼睛一亮:“都进来吧,苏砚秋的代理律师到了。”
旁听席稀稀落落坐着几个记者,镁光灯在江初棠进门时闪了闪。
她坐在原告席,能闻到身后谢津北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和三年前一模一样——那时他总说这味道能盖住文物修复室的霉味,却在她流产那晚,带着苏砚秋的栀子花香撞开病房门。
“肃静。”法官敲响法槌,“现在审理原告江初棠诉被告苏砚秋伪造医疗文书一案。”
王律师起身时,西装裤缝压得笔挺。
他翻开文件夹的动作很慢,像在拆一件易碎的瓷器:“首先提交被告苏砚秋于2020年11月委托XX医院医生伪造‘江初棠精神障碍诊断书’的证据链,包括:一、医生刘某的证词录像;二、被告与刘某的聊天记录截图;三、原始病历与伪造病历的笔迹鉴定报告......”
江初棠盯着被告席上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女律师。
对方始终垂着眼翻资料,首到王律师放出那段关键录音——苏砚秋的声音从音响里流出,尾音带着惯有的甜腻:“刘医生,我多给你十万,诊断书的日期往前改三个月......”
女律师的指尖猛地掐进文件夹边缘,抬头时眼底闪过慌乱。
江初棠想起自己的“情绪映射”能力,此刻她清晰捕捉到对方喉结滚动两下,右手无名指在桌下快速敲击——这是典型的“准备反驳但论据不足”的应激反应。
“反对!”女律师霍然站起,“原告方提交的聊天记录未经公证,不能作为有效证据!”
王律师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光:“我方己申请法院调取苏砚秋境外账户流水,显示她在2020年11月15日向刘某的妻子账户转账十五万元,备注是‘感谢费’。”他转向法官,“这与伪造病历的时间、金额完全吻合。”
旁听席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江初棠感觉有只手轻轻覆上自己手背,是谢津北。
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缓慢,像在安抚受了惊的小动物。
她没有抽回手,反而悄悄勾住他小拇指——这个动作轻得像片羽毛,却让谢津北的肩膀明显一震。
“休庭半小时。”法官摘下眼镜揉眉心,“待核实境外账户流水后再做裁决。”
法庭外的走廊里,谢津北被记者围了个严实。
江初棠站在安全通道口,看镁光灯在他脸上跳动。
他原本紧抿的唇线松了松,说:“我是谢津北。
三年前,我轻信他人谎言,伤害了最不该伤害的人。
今天站在这里,是为了向江初棠女士,向我的女儿小晨,公开道歉。“
有记者喊:“谢总承认小晨是您的女儿吗?”
“是。”谢津北的声音像块淬了火的铁,“我会通过法律程序确认亲子关系,并给予她们应有的权益。”
江初棠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里面存着他这三天说过的所有承诺。
此刻那些电子声波仿佛活了过来,在她掌心发烫。
下午的谢氏集团顶楼,落地窗外的晚霞把文件染成橘红色。
谢津北翻开皮质文件夹,指节抵着“小晨抚养权确认书”的签名栏:“这是我找私人律师拟的,你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江初棠扫过密密麻麻的条款,在“定期陪伴时间”那页停住——每周六上午九点至下午五点,具体活动由小晨决定;寒暑假不少于二十天共同生活;每年生日、儿童节必须到场......
“上次小晨说想去天文馆。”谢津北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在说秘密,“我让人包了下周六的夜场,有陨石标本展。”
江初棠的视线模糊了。
她想起昨晚整理材料时,小晨举着蜡笔画说:“爸爸要是能陪我看星星就好了。”那时她以为这愿望要烂在肚子里,此刻却见谢津北把孩子的每句话都刻进了计划书。
“初棠。”谢津北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文件纸传来,“我知道信任需要时间。
但从今天起,我会让你和小晨看见,我谢津北的诚意,比谢氏集团的公章更真。“
晚上九点,小晨在儿童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江初棠坐在飘窗上,望着楼下路灯投下的树影,手机在腿上震动。
“初棠,我刚从看守所出来。”林知夏的声音带着紧绷的锐度,“苏砚秋托人带话,说’有些秘密,撕开了对谁都不好‘。
我查了她的通话记录,今天下午三点和境外一个号码通了十分钟电话——和她转钱的账户是同一个地区。“
江初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小晨床头的星星灯,暖黄的光在墙上投出一片星屑。
三天前她还以为撕开乌云就能看见星星,此刻才明白,那片乌云后面,可能藏着更黑的夜。
“我知道了。”她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明天我会让王律师加派人手。”
挂了电话,她走到小晨床边。
孩子翻了个身,小拳头搭在绘着星星的被子上。
江初棠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在她耳边低语:“别怕,妈妈会把所有想抢走你星星的人,都赶得远远的。”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床头柜的星星贴纸上。
明天一早,她要带着小晨去谢津北的办公室——那里有份更重要的文件等着签字,也有双或许能并肩对抗黑暗的手,正悬在半空,等她轻轻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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