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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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较量

 

江初棠把手机贴在耳边,谢津北的声音裹着夜风钻进耳膜时,她怀里小晨的呼吸正一下下拂过颈侧。

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眼前闪回——她攥着孕检单站在谢氏顶楼,苏砚秋举着相机说“津北在瑞士陪我看展”,谢津北的助理递来解约书,说“江小姐,您该知道自己的位置”。

此刻他说“我想和你一起保护小晨”,她喉间像卡着片碎冰,凉得发疼。

“初棠?”谢津北又唤了一声,背景音里的汽车鸣笛突然变得刺耳。

她低头看小晨蜷成虾米的睡颜,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三年来独自给孩子换尿布、抗发烧、应付幼儿园老师的画面突然涌上来。

手指无意识着手机边缘,摸到防狼警报器的棱角,那是林知夏硬塞给她的,说“再温婉也得带刺”。

“我录音了。”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醒小晨,“你说的每一句,我都录下来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顿了顿,接着是低低的笑:“该录的。”他说,“三年前我信了苏砚秋说你是为了钱接近我,信了她伪造的你和客户的暧昧短信......现在我信你。”

江初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窗外的霓虹灯在小晨的星星画上投下光斑,那是孩子用蜡笔涂的,歪歪扭扭写着“妈妈和小晨”。

她想起今早送小晨去幼儿园,小姑娘抱着她的腿说“妈妈今天要打败坏阿姨”,突然就红了眼眶。

“明天我去接小晨放学。”谢津北的声音放得更轻,“我在幼儿园对面的奶茶店等,你要是不愿意,我就隔着玻璃看她玩滑梯。”

江初棠没说话,拇指轻轻划过手机录音键的红点。

小晨翻了个身,小手搭在她手腕上,温软得像团棉花。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出租屋发着高烧,小晨才半岁,哭到声音沙哑,她抱着孩子在客厅转圈,手机里全是谢津北助理催搬离公寓的短信。

那时候她想,要是有人能替她抱一会儿孩子该多好。

“好。”她听见自己说。

这声“好”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接下来的三天,江初棠的生活突然被各种电话填满。

林知夏的语音一条接一条:“我托文物局老张查了苏砚秋的项目拨款,有三笔去向不明!”“她去年在敦煌的考古报告,我找专家看了,数据有篡改痕迹!”王律师的邮件凌晨两点还在叮咚作响,附件里是一沓沓法律意见书,重点部分用红笔圈得密密麻麻:“关于威胁未成年人的刑事定性,我整理了类似判例......”

谢津北果然说到做到。

第三天下午西点半,江初棠牵着小晨走出幼儿园,远远就看见奶茶店玻璃窗前的身影。

他穿着深灰西装,却没系领带,袖口卷到小臂,正趴在玻璃上冲小晨笑。

小晨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挣脱她的手就跑过去,鼻尖又压出个小红印——和三天前贴在儿童房玻璃上的样子一模一样。

“阿姨好!”小晨仰着脑袋,手里举着谢津北买的草莓冰淇淋,“叔叔说他叫北北,和我画的星星一样亮!”

江初棠望着谢津北蹲下来给小晨擦嘴角的动作,他的手指在发抖,却极轻,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里面存着他这三天发来的所有消息:“小晨今天在幼儿园画了彩虹,老师拍给我了”“我让张妈炖了山药粥,你和小晨尝尝”“明天听证会我在旁听席第三排,穿蓝衬衫”。

变故发生在听证会前一天傍晚。

江初棠刚把小晨哄睡,手机突然震动,是刘警官的来电。“江女士,”他的声音比平时沉,“我们追踪到苏砚秋最近联系了境外的文件伪造团伙。

她可能......“电话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可能准备了更棘手的东西。“

江初棠的后背抵上儿童房的门。

小晨的晚安童话书还摊在沙发上,书页间夹着半朵干了的太阳花,是孩子今天从幼儿园带回来的。“她想干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不清楚。”刘警官叹了口气,“但您这两天千万注意安全,别给陌生人开门。”

挂了电话,江初棠把家里所有门窗都检查了两遍。

防盗锁“咔嗒”落锁的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她又把防狼警报器塞进睡裙口袋,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对面楼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像撒了把星星。

门铃就是这时候响的。

“叮咚——”

江初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踮着脚走到猫眼跟前,外面站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头发盘得整整齐齐,手里捏着个牛皮纸信封。“江女士?”女人抬头,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我是苏小姐的助理,她让我给您送份东西。”

苏小姐。

江初棠的手指抠住门把。

她想起三年前在谢氏顶楼,苏砚秋也是这样笑着,把伪造的暧昧短信截图推到她面前。“您开门,我把东西给您就走。”女人的声音甜得发腻,“苏小姐说,这是最后一次......”

“放门口。”江初棠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我不会开门。”

女人愣了愣,弯腰把信封放在地上,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门槛。

江初棠等她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才蹲下来捡起信封。

封口没粘,她抽出里面的文件,第一页就是张病历——姓名栏写着“江初棠”,诊断日期是三年前她怀孕的那个月,主诉症状是“精神分裂症伴有妄想倾向”,主治医师签名是“苏砚秋”。

“啪”的一声,文件掉在地上。

江初棠的手指攥成拳,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她想起苏砚秋是考古学者,可病历上的医师资格证号......她抓起手机拍了照,立刻拨给林知夏。

“知夏,查这个医师证号!”她的声音在发抖,“苏砚秋根本没有行医资格,这病历是伪造的!”

“我马上查!”林知夏的键盘声在电话里炸响,“王律师在律所等我们,你带好文件,我十分钟后到你楼下!”

江初棠弯腰捡起文件,小晨的童话书从沙发上滑下来,正好翻到“公主大战女巫”那页。

她把文件塞进帆布袋,又轻手轻脚推开儿童房的门。

小晨睡得正香,睫毛在月光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她俯身在孩子额头上亲了亲,摸到枕头下的防狼警报器,这才拎起帆布袋出了门。

深夜的律所走廊亮着昏黄的声控灯。

林知夏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过来,发梢还滴着雨水——她是从地铁站跑过来的。

王律师戴着老花镜,正把一沓沓证据按时间顺序码齐,看见她们进来,立刻招手:“初棠,把伪造病历给我。”

江初棠把文件递过去,看见王律师的手指在发抖。“这是要质疑你的行为能力。”他翻开病历,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苏砚秋想证明你三年前精神异常,从而否定小晨的抚养权,甚至......”他顿了顿,“甚至质疑你现在的监护资格。”

林知夏的鼠标点击声突然停下:“查到了!”她把电脑转向江初棠,屏幕上是卫健委官网的医师注册信息,“苏砚秋的执业范围是考古,根本没有临床资质!

这份病历的主治医师签名,和她在考古报告上的签名比对过了,是同一支笔写的!“

王律师立刻掏出手机:“我现在联系司法鉴定中心,明天一早就做笔迹鉴定。”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刀,“苏砚秋这步棋太狠,但她漏了最关键的——伪造国家医疗文书,够她坐三年。”

江初棠望着茶几上摊开的证据,忽然想起小晨今天在幼儿园说的话:“妈妈是超人,超人不会怕女巫。”她摸了摸帆布袋里的伪造病历,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里面存着谢津北说“我想和你一起保护小晨”的声音。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律所的玻璃上。

林知夏把保温杯推给她:“喝点热水,明天我们早去半小时,把所有证据都摆到法官面前。”王律师己经开始整理司法鉴定申请,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像在写一封给过去的战书。

江初棠捧住保温杯,热气模糊了眼镜。

她想起三年前在出租屋的寒夜里,小晨哭着要爸爸,她抱着孩子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

现在她终于明白,有些星星不是自己消失的,是被乌云遮住了。

而她要做的,就是撕开这片乌云,让属于小晨的星星重新落进掌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在桌上震动。

是谢津北发来的消息:“我在律所楼下,雨太大,你们结束时我送你们回去。”

江初棠望着窗外的雨幕,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灯下,车灯亮着,像两颗不熄灭的星星。

她按下回复键,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最后只发了个“好”。

凌晨三点,三人终于整理完所有材料。

林知夏打着哈欠收拾电脑,王律师把文件锁进保险箱,抬头说:“明天见分晓。”江初棠拎起帆布袋,走到门口又回头——茶几上的伪造病历在台灯下泛着冷光,旁边是她和林知夏、王律师的咖啡杯,杯底还剩着褐色的残渣,像场战役后的硝烟。

回家的路上,雨停了。

谢津北把车开得很慢,雨刷器一下下扫过挡风玻璃,扫开的水痕里,能看见东边的天空己经泛起鱼肚白。

小晨在江初棠怀里睡得正香,手指还攥着她的衣角,像只小章鱼。

“初棠。”谢津北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明天......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江初棠望着车窗外渐亮的天色,想起小晨画的星星画,想起这三天里谢津北小心翼翼的靠近,想起他在奶茶店玻璃窗前的身影。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里面存着他所有的承诺,像攥着把星星碎屑。

“好。”她说。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茶几上时,江初棠正低头整理听证会的文件。

小晨在儿童房玩积木,嘴里哼着跑调的儿歌。

手机突然震动,是王律师发来的消息,只有一行字:“苏砚秋的境外账户有新动向,天亮前转了笔钱。”

江初棠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窗外的风掀起纱帘,吹得小晨的星星画沙沙作响。

她望着画纸上歪歪扭扭的“妈妈和小晨”,突然想起苏砚秋昨天派来送文件的女人,她风衣下摆扫过门槛时,露出的脚踝上有个月牙形的胎记——和三年前抱走小晨的护工,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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