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西十七分,江初棠站在ICU外的走廊里,后颈还残留着昨夜失眠的钝痛。
她望着墙上的电子钟,分针每走一格,袖扣里藏着的定位器便震动一次——那是小晨书包上的防丢芯片,此刻正安静地停在幼儿园的监控范围内。
"初棠。"林知夏的声音从转角传来,黑色风衣下摆沾着晨露,手里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张医生说谢津北今早醒得早,情绪比昨天稳多了。"她把保温桶往江初棠怀里塞,"小米粥,你胃不好,趁热喝两口。"
江初棠接过时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翻考古资料磨出来的。
林知夏的手指在发抖,指节泛着青白,显然在外面等了许久。
她低头抿了口粥,甜香裹着暖意滚进喉咙,却压不住心口那团冰碴子。
昨夜威胁电话里的变声,苏砚秋那句"废物",还有小晨贴在星星墙上的画,像电影胶片似的在视网膜上循环播放。
"他想见你。"林知夏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肤,"我在门外守着,有什么不对劲你敲玻璃。"她朝护士站方向抬了抬下巴,李护士长正抱着病历本往这边看,白大褂口袋里别着呼叫器,"张医生特意交代过,今天探视时间延长半小时。"
江初棠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着手机背面的星星贴纸。
推开门的瞬间,消毒水味裹着仪器的蜂鸣声涌过来。
谢津北躺在病床上,床头摇高三十度,原本利落的短发乱成一蓬,眼尾还凝着未擦净的药渍。
他右手背上插着留置针,针管里的透明液体正一滴一滴往血管里渗。
听见动静,他猛地转头。
瞳孔在看见她的刹那骤然收缩,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似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初棠。"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玻璃。
江初棠停在离床一米远的位置。
她的"情绪映射"能力自动启动——谢津北眼周的肌肉微微抽搐,左手小指无意识地蜷缩又展开,这是典型的紧张性小动作;睫毛颤动的频率比正常快三倍,说明他在强压某种剧烈情绪;连监测仪上的心率都从72跳到了89。
"我以为你至少要再躲三天。"谢津北笑了,嘴角扯动的幅度很小,却扯得眼角发红,"昨天护士说你在楼下买粥,我让李姐把保温箱搬到窗口——你穿米色大衣,围巾是小晨织的,歪歪扭扭的。"他抬起左手,指尖虚虚碰了碰自己的胸口,"这里疼得睡不着,可一看见你,就不那么疼了。"
江初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年前在谢氏顶楼,他也是这样看着苏砚秋的——那时她替他收拾被打碎的青瓷茶盏,碎瓷扎进指腹,他连眼都没抬,只说"苏小姐晕血,你去处理"。
现在他眼里的悔意太浓,浓得像化不开的雾,可她分得清,那雾里有没有藏着刀。
"谢总现在倒有闲心看窗口了。"她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张医生说你脑震荡还没好利索,少说话。"
"我要说的话,比脑震荡疼十倍。"谢津北盯着她发顶,仿佛那里浮着三年前的影子,"三年前苏砚秋说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信了。
她哭着说怕你难过,让我先别告诉你。
后来她摔了那碗安胎药——"他突然咳嗽起来,监测仪的数值开始往上窜,"监控录像被她买通的保安删了,我只看见你摔了药碗,以为是你推她......"
江初棠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
她想起那天暴雨,她捧着熬了三小时的安胎药上楼,看见苏砚秋站在落地窗旁,裙子下摆沾着泥。"初棠姐,我只是想看看津北的书房。"对方笑得无辜,转身时却踉跄着撞向她。
药碗飞出去的瞬间,她听见谢津北的怒吼:"江初棠,你疯了?"
"上个月我让人查了苏砚秋的病历。"谢津北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她根本没怀孕。
当年的B超单是伪造的,连产检医院都是空壳。"他伸出手,指尖在离她手背五厘米的地方停住,"我去幼儿园看过小晨三次,她长得像你,笑起来的时候......"
"够了。"江初棠打断他,喉咙发紧。
她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情绪波动——懊悔像海浪般翻涌,夹杂着浓重的自我厌弃,这是72小时内最真实的情感。
可她的"情绪映射"照不穿未来,照不穿他明天会不会又被苏砚秋的眼泪骗走。
"我给你机会。"她摸出手机,调出小晨昨晚画的星空图,"但不是现在。"屏幕上,金色星星的蜡笔痕迹还带着孩子的指纹,"等苏砚秋的案子结了,等小晨不用再贴着星星贴纸防坏人了,我要听你说清楚每一件事。"
谢津北盯着屏幕,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点头。
他的右手慢慢蜷起,掌心压着被单,指节泛白,像在攥紧什么抓不住的东西。
走廊里传来餐车的滚动声。
江初棠转身时,看见林知夏正隔着玻璃朝她比"OK"手势,左手却攥着手机,拇指悬在拨号键上——那是她们约定的"紧急联络"暗号。
"走吧。"她把保温桶递给林知夏,两人并肩往电梯走,"王律师那边有消息吗?"
"昨晚十点,他发了段加密视频。"林知夏摸出手机,快速划拉屏幕,"苏砚秋的助理三年前在瑞士读医,伪造病历的手法是跟导师学的。
视频里那医生说,当年的B超单上,胎儿双顶径数值和孕周根本对不上。"她的声音突然沉下来,"还有,刘队查到跟踪你的那辆车,油箱里检测出助燃剂残留——他们不是想报废,是想毁尸灭迹。"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江初棠正要迈步,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未知号码,和昨夜那个一样。
她看了林知夏一眼,对方立刻竖起耳朵。
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变声后的沙哑嗓音像生锈的刀片:"江小姐,你女儿今天戴的粉色接送牌,挺好看的。"
血液瞬间冻成冰。
江初棠的指尖在发抖,却稳稳把手机按在耳边。
她能听见背景音里有幼儿园的广播声——《小星星》的旋律若有若无,还有小晨的笑声,脆生生的:"老师,我妈妈说星星会保护我!"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冷静得反常,余光看见林知夏己经掏出手机,快速按了三个数字。
"苏小姐说,适可而止。"对方低笑一声,"再查下去,星星墙可挡不住汽油味。"
"咔"的挂断声。
江初棠盯着手机屏幕,上面还亮着小晨的星空图。
她抬头时,林知夏的脸己经白得像纸,手机屏幕停在110界面,拇指还按在拨号键上。
"去停车场。"江初棠把手机塞进林知夏手里,"现在就去幼儿园。"她摸出包里的防狼喷雾,别在腰间,"通知王律师,加密线路保持畅通;让刘队调幼儿园周边所有监控,重点查穿校服的可疑人员——小晨说今天有家长开放日。"
林知夏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飞,突然顿住:"初棠,你手机......"
江初棠低头,看见手机背面的星星贴纸不知何时翘了边。
她轻轻抚平,贴纸下露出一行小字——是小晨用铅笔写的:"妈妈的星星最勇敢"。
电梯门再次打开时,穿堂风掀起她的衣角。
她望着玻璃门外泛白的天光,摸出包里的儿童定位器,确认小晨的位置还在教室区。
然后她按下王律师的号码,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王律师,启动B计划。"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听见林知夏在身后急促地说:"刘队,幼儿园东墙的监控坏了?
什么时候的事?"
晨光透过玻璃斜照进来,在地面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
江初棠望着影子里自己的鞋尖——那是小晨昨天用彩笔涂的星星图案,现在被阳光照得发亮。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说:"王律师,我要苏砚秋的所有犯罪证据,今天下午三点前,必须到我手里。"
风从走廊尽头吹过来,卷着消毒水味和远处的汽车鸣笛。
江初棠握紧手机,指腹着星星贴纸的边缘,那里还留着小晨的口水印——孩子昨天睡前非要帮她贴,说这样星星就能一首保护妈妈。
此刻,手机在掌心发烫,像握着一颗随时会燃起来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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