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棠的鞋跟在礼堂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点,小晨的惊啼裹在斗篷里,像只受了惊吓的雏鸟。
她本能地把女儿往怀里按了按,后颈的皮肤仍在发烫——方才苏砚秋扫过来的那一眼,冷得像浸过冰水的刀尖。
穿堂风卷着梧桐叶扑来,她刚拐过走廊转角,小晨突然在斗篷里拱了拱,的小拳头蹭过她锁骨。
这细微的温度让她想起三天前凌晨的电话,那个没说完的"省得......",尾音被电流杂音绞碎前,背景里有消毒水的气味。
"江小姐。"
沙哑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转身的瞬间,月光正漫过走廊尽头的窗,照出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他手里夹着烟,火星在暗处明灭,轮廓被阴影揉得模糊,却让江初棠想起谢津北常穿的那套手工定制西装——同样的肩线,同样的站法,像株被修剪过的雪松。
小晨又哼了一声,江初棠低头吻她发顶,再抬头时,男人己经掐灭烟头,转身往反方向走了。
皮鞋声撞在墙壁上,渐渐散进夜色里。
她摸了摸斗篷里女儿的后颈,汗津津的,这才惊觉自己后背早被冷汗浸透。
回家的路要经过三条梧桐夹道的巷子。
江初棠特意绕去便利店买了热牛奶,玻璃橱窗映出身后二十米处的黑色轿车——车牌用泥糊了两位,车窗贴着重影膜,像只蹲在阴影里的兽。
她捏着奶瓶的手指发紧。
小晨在斗篷里吮着安抚奶嘴,睫毛在月光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三个月前在产科病房,护士说这孩子像团软棉花,可此刻贴在她心口的重量,重得像块压舱石。
"别怕,妈妈在。"她对着小晨的耳朵轻声说,指尖无意识着斗篷暗袋里的防狼警报器。
这是林知夏上周硬塞给她的,说"总比你那破情绪映射管用"。
此刻警报器的棱角硌着掌心,倒让她想起自己的能力——从跟踪者刚才在便利店外抽烟时的微表情看,他左眉每隔七秒跳一次,右手拇指反复蹭食指指节,那是焦虑时的典型动作。
情绪映射的画面在她眼前闪过:男人的情感波动像团暗红色的雾,72小时内的核心情绪是"必须完成任务"。
江初棠加快脚步。
经过第三个巷子口时,她突然拐进堆满纸箱的死胡同,在转角处蹲下,把小晨的斗篷往自己怀里拢成团。
黑色轿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在巷口停了两秒,又嗡鸣着开走了。
等引擎声彻底消失,她才首起腰。
后背抵着斑驳的砖墙,小晨的口水浸透了她的衣领,却让她的呼吸慢慢稳下来。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林知夏发来的消息:"到家发定位,我让老刘在你楼下蹲守。"
小屋的灯是声控的,"咔嗒"亮起那刻,江初棠差点落了泪。
褪色的碎花窗帘在风里晃,茶几上摆着小晨的奶瓶消毒器,窗台上的绿萝发了新枝——这是她用三年时间,在城市最旧的片区垒起的壳,此刻却像被人用刀尖挑开了缝隙。
她把小晨放进婴儿床时,孩子正攥着自己的小拳头笑。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起,是林知夏的视频通话。
"查了,那辆车今天下午刚从二手市场提的,车牌是套牌。"林知夏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身后是文物局的顶灯,"但我让人调了路口监控,开车的是赵刚——苏砚秋的私家侦探,去年帮她查过谢津北的慈善基金流向。"
江初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学术交流会上苏砚秋发白的脸,想起病历上张牙舞爪的签名,突然明白那个"省得......"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苏砚秋怕的,从来不是真相曝光,而是有人揭穿她用来困住谢津北的,从来不是什么病弱初恋,而是精心编织的谎言网。
"小棠?"林知夏的声音带了点急,"明天我陪你去上班——"
"不用。"江初棠打断她,手指轻轻抚过婴儿床的围栏,"张薇今天在店里问了小晨三次。"
林知夏的瞳孔缩了缩:"那个总给你带早餐的张薇?"
"她递豆浆时,右手抖了两下。"江初棠闭了闭眼,情绪映射的画面再次浮现:张薇早上打招呼时,耳尖泛红,嘴角的笑只扯到左脸,"她昨天接电话时,提到'苏小姐'。"
林知夏在屏幕那头拍了下桌子:"我现在就去调她的通话记录——"
"先睡吧。"江初棠扯出个笑,"小晨该醒了。"
挂掉电话,她坐在婴儿床边,看小晨在睡梦里皱鼻子。
窗外传来老刘的咳嗽声——林知夏派来的保安,此刻正蹲在楼下抽烟。
风掀起窗帘,月光漫过茶几上的古董修复工具,那把用了八年的竹刻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第二天清晨,江初棠给小晨系好围嘴时,手机弹出张薇的消息:"今天我开车接你?
顺路。"
她盯着屏幕里那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表情包,指尖在"好"字上悬了三秒,回了句:"不用,我骑电动车快。"
古董店的门铃在九点准时响起。
张薇今天穿了件藕荷色针织衫,发梢沾着水雾,手里提的保温桶比往常沉——江初棠扫过她下垂的手腕,那是装了重物的姿势。
"给你带了南瓜粥。"张薇把保温桶往她桌上一放,手指无意识绞着毛衣下摆,"小晨今天......没闹吧?"
"挺好。"江初棠舀了口粥,甜腻的南瓜味在舌尖漫开,"你昨天接电话,是家里有事?"
张薇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动了动:"啊?
就......我妈说家里的猫又把花瓶打碎了。"
情绪映射的画面清晰起来:张薇的情感波动里,恐惧像根刺,扎在"猫"这个词上。
江初棠垂眼搅着粥,瓷勺碰在碗沿发出轻响:"我记得你对猫毛过敏,怎么突然养猫了?"
张薇的脸瞬间白了。
她抓起桌上的鸡毛掸子,说要去擦后柜的青瓷瓶,转身时撞翻了椅子,金属椅腿刮过地面的声音,像道裂痕劈开了店里的安静。
下班后,江初棠推着电动车往巷子里走。
她特意绕到菜市场,在鱼摊前蹲了十分钟,看张薇的车从路口开过,这才拐进另一条逼仄的小巷。
黑色轿车的引擎声在身后响起时,她的心跳快得像打鼓。
小晨在婴儿座椅里啃着磨牙棒,口水滴在围嘴上,倒成了最好的掩饰——谁会注意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妈妈?
她拐进第三条巷子时,故意让电动车蹭到墙角的垃圾桶。"哐当"一声,黑色轿车在五米外急刹,车窗降下条缝,露出赵刚紧绷的下颌线。
江初棠弯腰捡掉落的磨牙棒,余光瞥见赵刚摸向腰间——那里鼓着块硬邦邦的东西,像是对讲机。
她抱起小晨,突然往巷尾的楼梯跑,婴儿座椅的轮子撞在台阶上,发出急促的"咚咚"声。
等她跑到顶楼天台时,后背的汗己经浸透了衬衫。
小晨在她怀里打了个嗝,伸手抓她的耳垂。
楼下传来赵刚的骂声,混着电动车倒地的脆响。
她摸出手机给林知夏发定位,手指在"发送"键上顿了顿,又打开备忘录,写下:"张薇的通话记录,重点查17:03的来电。"
晚上九点,林知夏带着份文件撞开小屋的门。
她的西装皱得像团纸,发梢还滴着雨:"那侦探公司的法人是苏砚秋的表弟,赵刚这个月领了三笔款,备注都是'查江初棠'。"
江初棠接过文件,纸张边缘还带着复印机的热度。
最后一页是张薇的通话记录,17:03的来电显示:"苏砚秋"。
"她昨天让张薇在你茶杯里下东西。"林知夏的声音发颤,"实验室检测出镇静剂成分——"
小晨突然在婴儿床里哭了。
江初棠走过去抱起她,孩子的眼泪蹭在她颈窝,烫得人心慌。
她低头吻了吻小晨的额头,再抬头时,眼底的光像淬了火的刀。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响。
江初棠摸出那把竹刻刀,刀锋在月光下闪了闪。
她轻轻抚过刀背,声音轻得像句耳语:"苏砚秋,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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