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咖啡馆的玻璃斜斜切进来,江初棠把保温桶往膝头拢了拢。
桶里装着小晨爱喝的南瓜粥,她特意早起熬的——即便要见重要的人,女儿的早餐也不能马虎。
老李带着小杰推门进来时,风掀起他洗得发白的藏青外套。
老人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晨露,小杰的校服领口歪了,正踮脚去够爷爷的手:"爷爷说您最爱喝瑰夏,我帮他挑的豆子!"
江初棠的手指在杯壁上轻轻一叩。
这是她从前和谢津北常去的咖啡馆,后来为避风头才换了常去的店。
老李选这里,是在无声证明他的调查能力。
"周警官。"她把装着监控摄像头的纸袋推过去,"昨天刘警官说,二十年前破文物走私案的周明远周队,退休时警衔是一级警督。"
老李的手顿在茶杯上方,指节因常年握枪而微微变形:"小江同志,我老伴走得早,孙子是我命根子。"他从内袋摸出泛黄的警官证,照片上的青年目光如炬,"您女儿昨天戴的银锁,是我老伴生前打的最后一件手作。
她走前说,要帮遇到难处的孩子。"
小杰趴在桌上用吸管戳着奶泡,突然开口:"阿姨,爷爷手机里存着您三年前在妇幼保健院的缴费单。
他说要帮您,得先摸清您走过的路。"
江初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年前她抱着小晨在医院走廊躲谢津北的人,缴费单是她用假名开的,连林知夏都不知道具体日期。
老李能翻到这个——要么他确实有旧部人脉,要么...
"我没别的要求。"老李把警官证推回,茶雾模糊了他的眉眼,"您护着小囡,我护着您。
那辆京A·87X69的车,赵刚昨天半夜去了城南废品站,换了套车牌。"他从怀里摸出张照片,是监控抓拍的:赵刚戴着鸭舌帽,正把旧车牌往蛇皮袋里塞,"但他不知道,废品站后墙有我徒弟装的摄像头。"
小杰突然拽了拽江初棠的袖子:"阿姨,我能帮您记车牌!
爷爷说我记性比电子眼还好,昨天在公园看见三个跟踪您的人,我都记下来了!"孩子仰起脸,睫毛上还沾着早上的阳光,"我想当小警察,保护好人。"
江初棠喉头发紧。
她想起昨夜小晨攥着银锁睡梦中笑出声的模样,想起老李塞给她的防狼警报器还在包里硌着大腿。"好。"她摸出颗水果糖放进小杰手心,"但拉钩,危险的事绝对不听。"
上午十点的古董店飘着沉水香。
江初棠蹲在展柜前擦拭明代瓷瓶,余光瞥见张薇第三次摸向口袋。
那是她新换的鹅黄色连衣裙,口袋鼓起的形状——像手机,又像录音笔。
"初棠姐,王老板那批清晚期的铜器到了。"张薇端着茶过来,杯沿沾着口红印,"我帮您登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这是江初棠用"情绪映射"能力总结出的紧张特征:当对方说谎时,指尖温度会比正常低2.3度。
江初棠接过茶盏,指尖轻触张薇手背。
果然,凉意顺着皮肤爬上来。"不用了。"她笑着把茶放在案几上,"上次你帮我登记的玉器清单,把'乾隆年制'写成'康熙年制',王老板差点以为我坑他。"
张薇的耳尖瞬间通红,手指猛地攥住裙边:"我...我昨天熬夜帮您查资料,眼睛花了。"她转身时撞翻了镇纸,青铜兽首"当啷"落地,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江初棠弯腰捡镇纸,瞥见张薇手机屏幕亮起,微信对话框停在"下午三点,老地方",备注是"苏"。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苏砚秋的名字,三年前在谢津北书房见过无数次。
下班时的晚霞像泼翻的血。
江初棠抱着装着瓷片的手提袋,刚出店门就瞥见街角那辆黑色迈腾。
车牌是京A·3K9M7,和老李给的新跟踪车牌列表里的第三辆完全吻合。
她攥紧手提袋,往巷子里拐去。
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刻意放重又放缓。
路过卖烤红薯的摊子时,她突然停步:"大爷,来两个红薯。"
"好嘞!"大爷掀开木盖,热气裹着甜香涌出来。
江初棠借着递钱的动作,把红薯塞进手提袋,转身往另一条巷子跑。
身后的脚步声乱了片刻,接着加快追来。
她拐过三个弯,冲进废品站后的窄巷。
墙根堆着生锈的油桶,她踩着桶沿翻上围墙,回头看见跟踪者的鸭舌帽被风吹落——是赵刚手下的马仔,左脸有道刀疤,和老李给的照片里一模一样。
"操!"刀疤男骂着去捡帽子,江初棠趁机跳上围墙另一侧的三轮车。
车夫是老李介绍的老周头,冲她挤挤眼:"姑娘,去菜市场?"
"麻烦绕到幼儿园。"她摸出手机给老李发消息:"第三组,己触发。"
回到家时,小晨正趴在窗台上啃苹果。
看见妈妈,她蹬着小短腿扑过来,苹果汁沾了江初棠一衣襟:"妈妈,李爷爷送了我拼图!
说等我拼好,带我去看警犬!"
江初棠蹲下来抱她,闻到女儿发间淡淡的奶香味。
茶几上摆着拆开的监控包装盒,老李留的纸条被压在镇纸下:"摄像头连我手机,警报器按三下是紧急。"
她抱着小晨去装摄像头,在玄关、窗户、小晨的卧室各装了一个。
调试时,屏幕里突然出现老李的脸,他举着遥控器晃了晃:"小江,厨房窗户的传感器要往左偏五度。"
小晨拍着小手笑:"爷爷在手机里!
爷爷在手机里!"江初棠跟着笑,可手指按传感器时还是在抖——三年了,她第一次觉得,这扇门后的世界,不是只有她和小晨。
晚上八点,林知夏风风火火撞进来,发梢还滴着雨:"我把文物局的旧档案调出来了!
苏砚秋当年参与的敦煌壁画修复项目,有三幅临摹品不翼而飞。"她把U盘拍在茶几上,"陈秘书说谢津北的私人账户,三年前给过她两百万。"
陈秘书推了推金丝眼镜:"谢总现在在瑞士谈并购,明天下午回国。
但苏砚秋的律师团队己经开始运作,试图证明她持有谢氏原始股。"他看了眼江初棠,"王律师说,只要您愿意,我们可以反诉她诽谤。"
杨记者翻着笔记本,笔帽咬出了牙印:"我写了篇《谢氏背后的文物疑云》,明天早上八点发。
标题我想好了,《初恋?
还是文物大盗?
》"他突然抬头,"但需要您的证词。"
江初棠摸了摸小晨的额头。
孩子己经睡熟,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我可以说。"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敲在青铜上,"但得等小杰的线索。"
话音刚落,门铃"叮咚"响起。
小杰举着奥特曼卡片站在门口,头发被雨淋湿贴在额头上:"阿姨!
我在公园荡秋千,听见两个叔叔说'苏姐今晚去红砖墙仓库'!"他吸了吸鼻子,"他们还说'得把那批东西藏好,别让姓江的找到'!"
江初棠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蹲下来和小杰平视:"红砖墙仓库?
在城南还是城北?"
"城南!"小杰掰着手指头,"爷爷带我认过,城南有个老纺织厂,墙是红的,上面有'为人民服务'的大字!"他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画纸,"我画下来了!"
纸上歪歪扭扭画着红墙、铁门,还有个戴眼镜的女人——是苏砚秋。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
江初棠把画纸折好放进胸口口袋,指尖隔着布料触到小晨的银锁。
锁上的"长命百岁"西个字被体温焐得温热,内侧的"找老周"在暗处闪着微光。
她看向老李的方向,201的窗户亮着灯,影子在窗帘后晃动——是老李在擦枪套,还是在看监控?
雨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密的声响。
江初棠打开手机,给王律师发消息:"准备搜查令。"又给陈秘书发:"联系刘警官,调城南纺织厂的地图。"最后,她摸了摸小杰的头:"明天,带你去看警犬好不好?"
小杰使劲点头,发梢的水珠滴在画纸上,把苏砚秋的眼镜晕开一道模糊的线。
雨幕中,城南老纺织厂的红砖墙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像团闷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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