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棠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微微发颤，通话记录里那个"未知号码"的字样刺得她眼睛生疼。
茶几上的文件被穿堂风掀起一角，苏砚秋的银行流水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像把悬在头顶的刀。
"江女士？"王律师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她发白的指节，"是威胁电话？"
她喉咙发紧，想起电话里那句"小晨的小皮鞋沾了血好洗吗"，喉间像堵了块冰。
三年前被谢津北当众羞辱的画面闪过脑海，可此刻的恐惧比那时更锋利——那时她只需要护着自己，现在要护着小晨软乎乎的命。
"他们盯上小晨了。"她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让我明天中午带文件去城南废弃仓库。"
王律师的钢笔"咔嗒"掉在文件上。
他俯身捡起笔时，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道线："苏砚秋不会亲自冒险。
赵刚那批人是她的白手套，但能精准定位小晨的行踪......"他顿了顿，"你最近有没有和谁提过幼儿园的路线？"
江初棠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三天前送小晨上学时，张薇在巷口碰见过她们——那个总说"小晨真可爱"的同事，当时还蹲下来给小晨理了理围巾。
"张薇。"她突然开口，"她上周说想给侄女买幼儿园书包，问过我小晨的学校。"
王律师的手指在文件边缘敲了两下："我这就查她的通讯记录。"他抓起公文包要走，又回头看她，"今晚我让助理住你对门，林知夏那边......"
"我来联系。"江初棠己经按下了林知夏的号码。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翻找钥匙的哗啦声："刚把小晨哄睡，怎么了？"
"有人知道小晨的上学路线。"江初棠的声音发涩，"林知夏，帮我个忙——明天开始，你找两个可靠的人，暗中跟着小晨。"
电话那头的动作顿住了。
林知夏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你现在在哪？
我这就过来。"
"不用。"江初棠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防盗网，"我需要你查张薇的银行账户，还有......"她瞥了眼茶几上的录音笔，"明天我会引她露出马脚。"
林知夏沉默两秒，突然笑了声："行，你向来有主意。
记住，别硬来。"
挂了电话，江初棠盯着墙上的电子钟。
凌晨两点十七分，她起身拉开抽屉，取出那支藏在儿童绘本里的录音笔——这是小晨周岁时她买的，原本想录下女儿的第一声"妈妈"。
第二天清晨，古董店的檀木香混着雨气钻进鼻腔。
江初棠擦拭着明代青花瓷瓶，余光瞥见张薇在柜台后频繁看手机。
往常总爱凑过来聊两句的人，今天却捧着账本往仓库方向走，经过她身边时，袖口闪过一抹蓝色——和苏砚秋上周戴的丝巾是同个牌子。
"初棠姐，"张薇突然转身，指尖绞着账本封皮，"我昨天听客户说谢氏集团要收一批老物件，你说咱们店......"
江初棠的手顿在瓷瓶颈部。
她想起王律师昨晚查到的消息——张薇的账户上周刚收到一笔五万块的转账，备注是"信息费"。
"谢氏？"她垂下眼，用软毛刷扫去瓶口浮灰，"谢津北现在只信苏砚秋的推荐。
前几天我收拾旧资料，还看见苏小姐给谢氏挑的那批青铜器......"她压低声音，"铜锈都没清理干净，怕不是从黑市来的？"
张薇的睫毛猛地颤了下。
她假装整理货架，却把耳朵往江初棠这边侧了侧："真的？
那......"
"嘘——"江初棠突然抬头看店门，"有客人来了。"
张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抓着账本就往后面跑。
江初棠望着她匆匆的背影，摸出兜里的录音笔——刚才的对话，己经完整录了下来。
下午三点，林知夏的电话打进店里。
背景音里传来打印机的嗡鸣："张薇半小时前给苏砚秋发了消息，内容是'江初棠怀疑青铜器来源'。"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录的那段，我传给文物局的老周了。
他认识几个媒体朋友......"
当晚，本地新闻客户端弹出推送：《谢氏集团涉事青铜器疑云：专家称存在非法流通嫌疑》。
配图里，苏砚秋在拍卖会上的照片被打上了模糊码，但底下的评论己经炸了锅："苏教授不是总说自己清高吗？" "谢氏这是被当枪使了？"
江初棠抱着小晨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眶发红。
小晨正啃着草莓，突然伸手摸她的脸："妈妈哭？"
"没有，宝贝。"她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
可刚过十分钟，未知号码的来电再次响起。
"江初棠。"这次的女声没了变声器，是苏砚秋特有的清冷尾音，"你以为曝光这些就能赢？
你当年被谢津北抛弃的视频，我还存在云盘里。"
江初棠的呼吸一滞。
三年前谢津北在慈善晚会上当众摔了她送的玉佩，说"我养你不过是看在苏小姐的面子上"——这段视频，她以为早被销毁了。
"你想怎样？"她攥紧小晨的睡衣角，指甲几乎要刺破布料。
"明天下午三点，带所有证据来城南仓库。"苏砚秋的声音里带着笑，"否则......"电话里传来小晨的笑声，是幼儿园监控的背景音，"你猜，我让赵刚往小晨的书包里塞点什么好？"
嘟嘟的忙音里，江初棠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抓起茶几上的通讯录，手指在"刘警官"的名字上停顿两秒，最终按下了通话键。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防盗网上，像极了三年前那个被谢津北撕碎所有尊严的夜晚。
但这次，她攥着录音笔的手没有抖——她知道，有些黑暗，该见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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