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江初棠跪在小晨的儿童床边,借着月光数女儿的睫毛。
小熊玩偶被她塞在枕头底下,录音笔的开关硌着掌心。
窗外的香樟叶沙沙作响,像有人在踮脚走路。
"叮——"
手机屏幕在茶几上亮起,林知夏的消息跳出来:"摄像头装好了,仓库那边我黑进了备用系统,你带的微型录音器频率我同步到电脑了。"
江初棠摸过手机,指腹擦过屏幕上那个未接来电的号码。
谢氏集团内部线。
她想起新闻发布会上谢津北被推进手术室时,监护仪刺耳的嗡鸣。
那天她躲在人群最后,看见苏砚秋攥着谢津北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手背——可她的"情绪映射"能力分明告诉她,那女人眼底只有冷。
"初棠?"林知夏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她正蹲在冰箱顶上调试最后一个摄像头,"明天去古董店,张薇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昨天帮我整理宋瓷碎片时,碰伤的左手背现在不红了。"江初棠把小晨踢开的薄被往上拉了拉,"可她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又在同一个位置贴了创可贴。"
林知夏的动作顿了顿。
她们都记得三个月前,张薇在茶水间说漏嘴:"苏小姐说这行手稳最重要,所以她总让助理给我们备着防水创可贴。"
"我会试探她。"江初棠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屏幕朝下的瞬间,未接来电的阴影在墙面投出细窄的光,"但得先确保小晨安全。"
闹钟在六点十七分准时响起。
江初棠给小晨系好小黄鸭围巾时,听见楼下传来送奶工的电动车声。
她蹲下来与女儿平视:"今天去林阿姨家玩,妈妈下班就来接你,好不好?"
小晨揪着她的衣角:"妈妈要打败坏阿姨吗?"
"妈妈要保护小晨。"江初棠亲了亲女儿冻得发红的鼻尖,把防狼警报器塞进自己大衣内袋。
出门时回头看了眼玄关——林知夏昨晚装的摄像头红灯正一闪一闪,像只警惕的眼睛。
古董店的铜铃在八点整响起。
张薇从后厅探出头,发梢还滴着水:"初棠姐早!
我今早洗头发耽误了,您看这宋代影青盏的修复方案......"
她说话时右手下意识护着左腕,袖口露出半截创可贴。
江初棠弯腰整理工具盒,余光瞥见她后颈沾着半片银杏叶——和仓库外那排银杏树的叶子一模一样。
"张薇,帮我把显微镜挪到窗边。"江初棠递过工具,"对了,你昨天说的苏小姐新入手的元青花,后来怎么样了?"
张薇的指尖在显微镜金属壳上滑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就...就那样呗。
苏小姐眼光高,我们这种小职员哪能知道太多。"她低头调整显微镜角度,耳尖瞬间红透。
江初棠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情绪映射"能力在这时突然翻涌——张薇的情绪波动像团乱麻,恐惧、慌乱、还有一丝被压抑的兴奋。
她想起王律师昨天说的:"苏砚秋这三年在谢氏旗下的古董行安插了不少人。"
下班时天阴得厉害。
江初棠站在店门口,看着张薇匆匆钻进一辆黑色电动车——车牌用泥抹得模糊,正是三天前出现在小晨幼儿园门口的那辆。
她把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故意拐进巷子里的旧书店。
玻璃橱窗映出身后二十米处的黑影,藏青大衣,走路时左肩微沉——和仓库监控里那个"移动热源"的步幅一模一样。
"老板,这本《古陶瓷修复图谱》还有吗?"江初棠指着最上层的书,余光看见黑影在店外停顿。
趁老板搬梯子时,她迅速从侧门溜进后巷。
青石板路结着薄冰,她的鞋跟磕在上面发出脆响。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轻响——是手机?
还是刀?
江初棠拐进第三个巷子口时,看见墙根有堆未清理的建筑垃圾。
她弯腰假装系鞋带,摸起块碎砖攥在手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突然转身,碎砖对准对方面门——
"是我。"
谢津北的声音裹着寒气撞进耳朵。
他没戴金丝眼镜,眼尾还留着车祸的淡青淤痕,左手缠着纱布,指节泛白地攥着车钥匙。
江初棠的碎砖"当啷"掉在地上。
她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砖墙:"你怎么在这?"
"护士说你昨天去了ICU。"谢津北向前半步,又停住,"我让司机跟着你。"他喉结滚动,"对不起。"
风卷起一片枯叶打在江初棠脸上。
她想起三年前暴雨夜,谢津北把离婚协议拍在她面前:"苏砚秋为我差点死在沙漠,你不过是个替身。"想起小晨出生时,她攥着缴费单在医院走廊哭到窒息——那时谢津北正陪着苏砚秋在巴黎看展。
"我不需要。"她绕过他往巷口走,大衣下摆扫过他缠着纱布的手,"离我和小晨远点。"
身后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江初棠没回头,首到看见巷口的路灯才放慢脚步。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林知夏的消息:"小晨今天画了超人爸爸,说妈妈的超人要带爸爸回家。"
她的喉咙突然发紧。
摸出防狼警报器时,指腹碰到内侧的追踪芯片——那是陈法医昨天塞进她大衣衬里的,专门用来对付苏砚秋的跟踪。
到家时天己经全黑。
林知夏正蹲在玄关装警报器,小晨趴在茶几上画画,纸上歪歪扭扭的两个小人手拉手,头顶画着大太阳。
"王律师来了。"林知夏抬头,脸色比平时更白,"他说有重要东西给你看。"
客厅暖黄的灯光下,王律师把牛皮纸袋推到江初棠面前。
封条上盖着谢氏集团的钢印,拆开时发出刺啦的声响。
最上面一张是苏砚秋的转账记录,收款方是"赵刚侦探事务所";第二张是谢氏海外账户的流水,每笔五百万的汇款都备注着"文物置换";第三张......江初棠的手指突然发抖。
那是她当年的孕检报告。
右上角有谢津北的签名,日期是她被赶出门的前三天。
"这些文件是从谢氏法务部的加密服务器里调出来的。"王律师推了推眼镜,"苏砚秋三年前买通了当时的产科医生,伪造了你宫外孕的诊断书。"
小晨的蜡笔"啪"地掉在地上。
江初棠弯腰去捡,看见女儿画里的两个小人,其中一个的脸被涂得黑乎乎的——是她刚才擦掉的谢津北吗?
"叮铃铃——"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未知号码。
江初棠按下接听键,苏砚秋的声音裹着电流刺进来:"江小姐,你以为找到那些破纸就能翻案?
我劝你现在带着小晨滚出京市,否则......"
"否则怎样?"江初棠打断她,手指捏紧孕检报告,"你当年能伪造病历,现在就能对我女儿下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打火机的轻响。"你知道谢津北为什么总戴金丝眼镜吗?"苏砚秋的声音突然变轻,"因为他不敢看别人的眼睛——尤其是你的。"
江初棠的呼吸骤然急促。
窗外的风卷起落叶拍打玻璃,小晨爬到她腿上,小手轻轻拍着她后背:"妈妈不怕,小晨保护你。"
电话挂断的瞬间,江初棠看见王律师手机屏幕亮着——来电显示是"谢津北"。
她摸出小晨的小熊玩偶,录音笔的红灯还在闪烁。
夜色越来越深,玄关的警报器发出轻微的嗡鸣。
江初棠把小晨抱进卧室,看着女儿在睡梦中皱起的眉头,突然想起苏砚秋最后那句话里的情绪波动。
她的"情绪映射"能力告诉她,那女人此刻的恐惧,比三年前在沙漠里时更浓。
床头柜上,未接来电的提示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江初棠摸过手机,谢津北的号码静静躺在通话记录里。
她犹豫了两秒,按下删除键。
窗外,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停在楼下。
驾驶座上的人点燃一支烟,火星在夜色里明灭,像颗即将坠落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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