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抱着文件盒冲出江初棠家门时，羽绒服下摆扫过楼梯扶手，金属凉意透过布料刺进手腕。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凌晨两点十七分，陈法医的电话响到第三声才接通，背景里是解剖室特有的消毒水气味："老林？
大半夜的..."
"帮我做两件事。"林知夏把文件盒搁在副驾驶座，指尖重重叩了叩盒盖，"第一，鉴定这些文件上的指纹和墨水年份；第二，查里面提到的'7号仓库'具置。"她顿了顿，后视镜里映出小区路灯下晃动的树影，"苏砚秋要洗的不是走私嫌疑，是谢氏这些年替她兜底的黑账。"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声："你确定？谢氏这种级别的集团..."
"初棠手里的翡翠胸针刻着'苏'字，"林知夏发动车子，车灯划破黑暗，"三年前谢津北送她的定情物，现在在苏砚秋那儿。"
陈法医倒抽冷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林知夏踩下油门，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里，她想起江初棠给小晨盖被子时泛红的眼尾——那个总把"没关系"挂在嘴边的女人，此刻正把所有筹码压在这些文件上。
与此同时，晨光刚爬上古董店雕花窗棂时，江初棠正用软毛刷清理明代青花瓷瓶。
张薇端着两杯茶进来时，她余光瞥见对方指尖微微发颤，杯沿的茉莉花茶晃出半滴，在檀木桌上洇开浅黄水渍。
"初棠姐，"张薇把茶推到她手边，发梢扫过展柜玻璃，"昨天王老板说要加购那对和田玉镯，您看什么时候能腾出空？"
江初棠刷瓶的手顿了顿。
根据"情绪映射"，张薇此刻的紧张值比平时高出40%——她记得三天前张薇帮她整理库房时，曾在"7号仓库"的旧账本前多站了半分钟，喉结动了动，像在记什么数字。
"王老板急什么？"她放下毛刷，指尖轻轻叩了叩青花瓷瓶，"上次他说要送人的是女儿周岁礼，"她抬眼，恰好对上张薇快速移开的目光，"不过...要是苏教授那边需要，倒可以优先。"
张薇端着空茶杯的手明显一抖，杯底磕在展柜上发出脆响。
江初棠注意到她耳尖瞬间泛红——这是典型的"信息获取兴奋"反应。
"苏教授？"张薇的声音刻意放轻，"就是谢总的那位..."
"前几天在博物馆碰到的，"江初棠弯腰整理柜台下的拓本，手机悄悄滑进围裙口袋，录音键己经按下，"她说谢氏最近在清理旧藏，可能需要民间渠道消化些'不方便见光'的东西。"她故意停顿，观察张薇攥紧的指节，"我随口提了句王老板路子广，她让我...多留意。"
张薇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江初棠听见她掏出手机的动静，接着是压低的嗓音："苏姐，江初棠说谢氏要处理旧藏，还提到王老板..."
"知道了。"电话那头的女声清冷，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你盯紧她，尤其是库房的账本。"
江初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年前在谢宅顶楼，苏砚秋也是用这种语气说"初棠，你不过是津北用来解闷的"，当时她抱着刚测出两道杠的验孕单，窗外暴雨砸在玻璃上，像极了此刻张薇挂断电话时的忙音。
"初棠姐，我去趟洗手间。"张薇扯了扯嘴角，发梢扫过她手背时带着凉意。
江初棠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录音时长显示3分17秒，足够让林知夏的人锁定苏砚秋的号码。
三小时后，林知夏的电话打进古董店。
江初棠接起时，听见背景里此起彼伏的快门声："陈法医确认了，文件上有苏砚秋的指纹，墨水年份和谢氏那批走私文物到港时间完全吻合。"她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我联系了《京圈财经》的记者，半小时后开新闻发布会。"
下午三点，江初棠抱着小晨站在电视机前。
新闻里，主持人举着文件复印件："据可靠消息，谢氏集团近年多笔文物交易涉及非法渠道，关键证据指向考古学者苏砚秋......"小晨伸手去抓屏幕上的字，肉乎乎的手指按在苏砚秋的照片上，奶声奶气："坏阿姨。"
江初棠吻了吻女儿发顶，手机在这时震动。
未知号码发来一条短信："江小姐，想知道谢津北当年为什么赶你走吗？
今晚十点，滨江路23号仓库。"
她的手指瞬间冰凉，小晨察觉到她的僵硬，仰起脸："妈妈怕怕？"
"不怕。"江初棠把女儿抱得更紧，视线落在窗外摇晃的香樟树上——树影里，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过，后视镜闪过一道银光，像极了谢津北常戴的金丝眼镜。
深夜九点，林知夏带着工具箱冲进江初棠家。
她蹲在玄关安装摄像头时，额发沾着细汗："仓库监控我黑了，里面有三个移动热源。"她抬头，"苏砚秋可能想引你去对峙，或者..."
"或者威胁我。"江初棠给小晨换好睡袋，把录音笔塞进她小熊玩偶的肚子里，"但她不知道，我昨天让陈法医在文件里加了追踪芯片。"她摸出藏在抽屉里的防狼警报器，"你帮我盯着小晨，我倒要看看，她还能玩什么花样。"
林知夏按住她要推门的手："初棠，谢津北今天下午转出普通病房了。"她的声音突然放轻，"护士说他醒了第一句话是'找江初棠'。"
江初棠的手指在门把上顿住。
窗外的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她想起小晨画纸上的"超人妈妈"，想起ICU照片里谢津北苍白的手背，想起苏砚秋短信里刺人的挑衅。
"等解决了苏砚秋，"她转身看向熟睡的女儿，小熊玩偶的耳朵在月光下投出小小的影子，"我会去问他。"
钟表的滴答声里，玄关的摄像头红灯开始闪烁。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江初棠拉紧外套，门把转动的瞬间，她听见林知夏在身后轻声说："初棠，你手机刚才有个未接来电——号码归属地显示是谢氏集团内部线。"
夜风灌进楼道，吹得玄关的中国结轻轻摇晃。
江初棠摸出手机，未接来电的显示界面上，备注栏空着，但通话时间正好是新闻发布会结束的那一刻。
她关上门，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
林知夏凑近窗户，看见路灯下那个单薄的身影越走越远，而转角处，一辆黑色商务车的车灯突然亮起，像一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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