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江初棠把最后一口温牛奶推到小星面前时,窗台上的麻雀正扑棱着翅膀掠过。
女儿的羊角辫歪了一边,沾着饼干渣的手指还攥着半块小熊软糖:"妈妈今天要去见警察叔叔吗?"
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弯腰替小星理了理发绳。
昨夜保存举报信时屏幕泛白的光还在眼前晃,此刻却要笑着应:"是去帮王老师查幼儿园的安全问题,小星乖乖和王奶奶待在家,好不好?"
小星咬着吸管点头,牛奶在玻璃杯里荡出小旋涡。
江初棠替她系好书包带时,摸到内层暗袋里的儿童定位器——这是林知夏上个月硬塞给她的,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老地方是街角的豆浆铺。
刘警官己经坐在靠窗的木桌前,警服外套着件褪色的灰夹克,面前的豆浆没动,只捏着个牛皮纸袋。
"江小姐。"他起身时椅子发出吱呀声,把纸袋推过来,"这是我们调阅你近三年医疗记录的初步报告。"
牛皮纸窸窣作响。
江初棠的指尖刚触到纸张,就觉出不对——李医生给的旧报告边缘毛糙,可这份新调出来的文件边缘齐整,日期栏的墨迹深浅不一。
"有人伪造了你的甲状腺激素检测值,"刘警官压低声音,喉结动了动,"更关键的是,上周西有人以'家属'名义向卫生局提交申请,要对你进行强制精神评估。"
豆浆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
江初棠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昨夜体检报告上被涂掉的"注意"二字。
李医生前天通电话时提过,最近有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总在档案室晃,说要"协助整理旧病例"。
"能追踪到申请人吗?"她声音发紧,牛皮纸在桌上沙沙响。
刘警官推了推眼镜:"申请人留的是假名,但我们比对了签名笔痕——和三年前你被谢家养母伪造的收养协议签名,出自同一支钢笔。"
豆浆铺的广播突然响起早间新闻,江初棠的心跳盖过了主持人的声音。
她想起谢津北提过,谢父书房里有支祖父传下来的犀角钢笔,笔帽刻着"谢"字阴文。
"刘警官,"她把报告原样折好放回纸袋,"如果我需要你们保护......"
"我们己经在你住的小区和幼儿园布了便衣。"刘警官的手在桌下轻敲两下,"但江小姐,对方既然敢动医疗记录,就说明他们想......"
"让我变成疯子,失去小星的抚养权。"江初棠替他说完,指腹着纸袋边缘,"谢谢。"
离开豆浆铺时,晨雾刚散。
她站在公交站台上,看对面银行的电子屏跳到九点零五分,手机突然震动——是谢津北的短信:"小星说想吃胡同口的糖画,我让陈秘书送过来。"
她盯着屏幕,想起昨夜谢津北让人送来的汝窑瓷片。
那盒瓷片装在檀木匣里,蓝色釉面在灯下泛着星子似的光,小星举着凑到她耳边:"妈妈听,星星在说话。"
此刻手机又震,是陈秘书的消息:"糖画己送到王奶奶处,江小姐放心。"
江初棠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身走向地铁站。
她知道谢津北在示好,可眼下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既要护着小星,又要把谢氏的烂摊子掀个底朝天。
谢氏集团顶楼会议室。
谢津北的指尖叩着深木色会议桌,投影屏上跳动着各部门季度报表。
张经理坐在末位,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总往门口瞟。
"即日起暂停所有非必要对外合作。"谢津北的声音像冰锥扎进会议室,"法务部明天前提交所有合同合规性审查报告。"
张经理的茶杯"当"地磕在桌上。
他扶了扶眼镜,喉结上下滚动:"谢总,东南亚那批文物修复项目己经谈了三个月......"
"我说暂停。"谢津北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刀锋,"还是说张经理有别的顾虑?"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
张经理的额角沁出细汗,他扯了扯领带:"突然暂停可能影响股价......"
"陈秘书会向董事会解释。"谢津北打断他,指节敲了敲桌面,"张经理要是身体不适,先去休息吧。"
张经理几乎是踉跄着站起来。
他抓起西装外套时,口袋里的U盘滑落在地,金属外壳撞出脆响。
陈秘书弯腰捡起,张经理的手比他更快,指尖几乎掐进U盘里。
"不用了。"谢津北靠回椅背,看着张经理落荒而逃的背影,对陈秘书道,"让人盯着他的车,特别是去松鹤居的路线。"
陈秘书点头,转身时瞥见谢津北放在桌下的手——指节捏得发白,像要掐碎什么。
中午的阳光晒得医院走廊地砖发烫。
江初棠站在导诊台前,接待员小姑娘的指甲在登记本上戳出小坑,睫毛抖得像被风吹的蝴蝶。
"您预约的是李医生的号?"小姑娘的声音发颤,"但李医生今天临时去会诊了,我帮您换张医生......"
"不用。"江初棠盯着她泛红的耳尖——这是紧张时的典型反应,"我等李医生。"
小姑娘的手指绞紧白大褂下摆:"可张医生经验也很......"
"我有情绪映射的能力。"江初棠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现在心跳每分钟一百一十次,手心在冒汗,是因为有人让你把我引去张医生诊室,对吗?"
小姑娘的脸瞬间煞白。
她后退半步,撞翻了桌上的血压计,金属碰撞声惊得候诊的老人抬起头。
江初棠弯腰捡起血压计,在小姑娘耳边轻声道:"去告诉让你这么做的人,我今天要是出了事,明天整个医院的监控录像都会寄到卫生局。"
她转身走向楼梯间时,听见小姑娘对着手机小声说:"计划失败......"
回到车上,江初棠摸出手机,李医生的号码刚拨出就被接通。
"他们想让我看起来像疯子。"她转动车钥匙,发动机的轰鸣盖不住心跳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李医生的声音低哑:"你打算怎么办?"
江初棠望着后视镜里自己泛冷的眼睛,指尖轻轻划过方向盘上的小星贴纸——那是女儿用彩笔涂的歪歪扭扭的星星。
"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人。"她按下中控锁,车子呼啸着驶离医院停车场。
下午三点,松鹤居的红木客厅里飘着檀香。
张经理把U盘插进谢父的老款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时,谢津北的声音清晰传出:"那些文物......就按之前说的处理。"
"这是上周五董事会后的录音。"张经理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他说要'处理'的,是我们和东南亚文物贩子的交易记录。"
谢父的手指着犀角钢笔,目光扫过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图:"确定没剪辑过?"
"绝对原版。"张经理的喉结动了动,"有了这个,董事会明天就能罢免他。"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没人注意到,张经理办公室的盆栽里,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装置正在微微发亮——那是谢津北今早让陈秘书以"更换绿植"为名安放的监听设备。
此刻,谢津北坐在书房里,耳机里传来张经理的笑声:"等谢总下台,您说的那个位置......"
"放心。"谢父的声音像老树根般阴湿,"不会亏待你。"
谢津北摘下耳机,指腹蹭过桌上的汝窑瓷片——那是江初棠最擅长修复的釉色。
他想起昨夜陈秘书汇报,江小姐的小区附近多了便衣,幼儿园的监控也升级了。
夜色漫进窗户时,江初棠在书房整理新打印的医疗记录。
台灯的光落在"举报信"三个字上,像撒了把碎星子。
手机突然震动,她拿起来的手有些发颤。
短信来自一串陌生号码,内容只有:"今晚十点,废弃仓库见。"
她盯着屏幕,想起这三个月来陆续收到的匿名邮件——第一张是谢父司机老李往她药里投药的照片,第二张是张经理和文物贩子见面的监控截图。
"如约而至。"她按下发送键,手机屏幕的光映得眼尾发红。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纱帘掀起一角。
月光漏进来,照在书桌上的儿童定位器上,那是小星的位置,稳定地闪烁着绿色光点。
十点整,江初棠把车停在离废弃仓库五百米的巷子里。
她下车时,晚风卷着灰尘扑在脸上,远处传来野猫的叫声。
仓库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一线昏黄的光。
她伸手推开门的瞬间,心跳声突然炸响在耳边——门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木桌上摆着个牛皮纸袋,封皮上用红笔写着:"谢氏非法交易完整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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