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江初棠蹲在玄关帮小星系粉色运动鞋带。
小姑娘正用沾着草莓酱的手指戳她发顶的碎发,奶声气道:"妈妈头发像小星画的卷卷云。"
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带着晨露的凉。
江初棠捏了捏女儿肉乎乎的手腕,抬头时瞥见楼道里闪过一道阴影。
"小星,把书包给妈妈。"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迅速将孩子护在身侧。
玄关镜里映出楼梯转角——穿藏蓝外套的男人正低头摆弄相机,帽檐压得极低,镜头却对着她们家门。
小星还在晃她的手:"妈妈我们要迟到啦,王老师说今天教做星星饼干。"
江初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记得上周三买菜时,巷口报刊亭的老伯说有个戴鸭舌帽的人问"穿碎花裙带小女孩的住户";前天倒垃圾时,单元楼下的流浪猫突然炸毛,她顺着猫的视线望过去,只看见墙角烟蒂还在冒烟。
"小星乖,我们今天走后门。"她弯腰将女儿抱起来,书包带子缠在臂弯里。
经过楼道转角时,男人的相机突然发出"咔嚓"声,惊得小星往她颈窝里缩:"妈妈,那个人在拍我吗?"
"是拍梧桐树呢。"江初棠加快脚步,高跟鞋敲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比心跳还急。
她绕了三条巷子才到幼儿园侧门,把小星塞进王老师怀里时,后背的衬衫己经被冷汗浸透。
"妈妈下午早点来接我!"小星挥着胖手跑远,发梢的蝴蝶结一跳一跳。
江初棠望着栅栏后晃动的身影,摸出手机给老张发消息:"查今早七点前,锦绣巷3号楼道监控。
特征:藏蓝外套,鸭舌帽,相机。"
老张是她以前在文物局时认识的安保主管,退伍后开了家调查公司。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了——是李医生的来电:"江小姐,我半小时后到你家,小星的季度体检该做了。"
江初棠摸着钥匙的棱角,总觉得今天的阳光太亮了些。
她推开门的瞬间,玄关地板上多了张快递单,寄件人栏写着"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可她分明没订过什么东西。
"叮咚——"
门铃声惊得她差点把快递单掉在地上。
透过猫眼,李医生正站在门外,白大褂下摆沾着浅淡的药渍,手里提着银色医疗箱。
她松了口气,刚要开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李医生,您今天戴的是金丝眼镜?"
"是啊,上周配的新镜框。"门外传来翻动箱子的声音,"江小姐记性真好,上回还说我戴圆框像老学究。"
门开的刹那,江初棠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混着李医生常用的檀木香水。
她侧身让对方进来,余光瞥见快递单上的邮戳——是昨天下午从城南寄出的,而城南社区卫生中心三个月前就搬迁了。
"小星不在?"李医生把医疗箱放在茶几上,掏出压舌板时低声道,"最近有人冒充我的助手去幼儿园附近打听孩子情况,我今早查房时,张奶奶说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问'江女士家小朋友是不是总流鼻血'。"
江初棠的指尖抵在沙发扶手上,指节泛白。
她想起小星最近总揉鼻子,昨晚枕头上还沾了两滴血,她当时只当是换季干燥。
李医生的镊子碰到金属托盘,发出清脆的响:"江小姐,我给小星做体检时,您去阳台打个电话吧。
有些话,别让孩子听见。"
她转身走向阳台,玻璃门拉上的瞬间,听见李医生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小星乖,把袖子卷起来,我们看看小胳膊有没有变结实?"
手机在掌心发烫。
她打给老张的第二通电话刚接通,就听见对方粗重的呼吸:"查到了,今早那男的用的是假身份证,但相机型号特殊——是德国产的徕卡M10-P,全市就三家店卖。
我让徒弟去调了附近路段监控,他进过谢氏集团旗下的金茂大厦。"
"谢......"江初棠的尾音被风卷走。
楼下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她望着对面楼阳台上晾的蓝布床单,突然想起谢津北上周说要送小星的儿童安全座椅,想起他公寓里那盏总为她们留着的夜灯。
"江小姐?"老张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需要我继续跟吗?"
"跟。"她咬着下唇,"但别打草惊蛇。"
挂了电话,她转身时正撞见李医生抱着医疗箱站在门口。
老医生的镜片蒙着层雾气,手心里攥着个银色小盒:"这是小星刚才抽的血样,我让实验室加急测了。"她压低声音,"江小姐,你上个月的体检报告里,甲状腺激素指标写着正常,但我记得你当时说总失眠——我让人去调了原始数据,发现有人篡改了检测值。"
江初棠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接过样本盒,金属的凉意顺着掌心往骨头里钻:"您是说......"
"我怀疑有人长期给你下药。"李医生的手指抚过医疗箱上的划痕,那是她十年前抢救车祸病人时留下的,"上个月你说头晕去社区医院,他们给你开的维生素片,我让人拿去化验了——里面掺了小剂量的镇静剂。"
客厅里传来小星哼儿歌的声音,甜软的调子像把钝刀。
江初棠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孩子的体温透过指腹传来,烫得她眼眶发酸。
她把样本盒塞进随身包最里层,拉链拉到顶时,金属齿扣刮破了指尖。
"我下午就送去知夏那里。"她抬头时笑得很轻,"她在文物局技术科,检测设备比医院的还先进。"
李医生走后,江初棠站在落地镜前。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尾有淡淡的青,那是小星昨夜发烧时她守了半宿的痕迹。
她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锁骨下方有块淡褐色的斑——上个月体检时医生说"无碍",可现在看,那斑的边缘分明呈放射状,像朵畸形的花。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谢津北的消息:"今晚七点,我让陈秘书送了些儿童绘本到你家楼下便利店。"
她盯着屏幕,拇指悬在"删除"键上,最终还是回了句"谢谢"。
刚放下手机,又一封匿名邮件弹出来,发件人是乱码,标题只有"真相"两个字。
视频加载的瞬间,江初棠的血液几乎凝固。
画面里是她上周三在咖啡馆见林知夏的场景,镜头正对着她的侧脸,背景音清晰得可怕:"知夏,谢氏集团在文物拍卖中做的手脚,你查到多少了?""他们用高仿品替换真品,再把真品走私到海外......"
她猛地关掉视频,手指在键盘上发抖。
这时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是小星放学了,王老师的声音跟着飘进来:"小星今天做饼干特别棒,非说要给妈妈留最大的那颗。"
江初棠迅速退出邮箱,把手机塞进沙发缝里。
她蹲下来接住扑进怀里的女儿,草莓味的饼干渣沾在她下巴上:"妈妈,这颗星星有糖霜,是甜的。"
"真甜。"她吻了吻女儿的额头,甜味却在喉咙里结成块。
下午三点,谢津北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的平板电脑还亮着那则视频。
陈秘书的汇报声从电话里传来:"视频是从城南的公共网吧发送的,监控拍到是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
他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他在幼儿园外追的那个男人,也是一米七五。
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是父亲的私人助理老周:"谢总,老爷在松鹤居和几位董事喝茶,说漏了句'那个女人快撑不住了'。"
谢津北的指节抵在窗玻璃上,映出的影子有些扭曲。
他想起今早去公司时,父亲的司机老李偷偷塞给他张纸条:"老爷让我在江小姐的药里加了东西,说是帮您清障碍。"当时他捏碎了纸条,碎片落进垃圾桶时,像极了三年前他撕碎江初棠的辞职信。
"陈秘书。"他转身时西装下摆划出冷硬的弧线,"把我书房里那盒宋代汝窑瓷片送去江小姐家,就说......就说小星上次说喜欢蓝色。"
夜晚十点,江初棠哄睡小星后,从衣柜最底层翻出李医生给的体检报告。
泛黄的纸页上,2021年8月的甲状腺激素值被划掉重写,2022年3月的肝功能指标旁用红笔标着"注意",却被人涂成了"无碍"。
她打开电脑,新建文档的光标在闪烁。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落进来,照在键盘上,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屑。
她敲下第一行字:"关于谢氏集团非法文物交易及蓄意投毒的举报信......"
鼠标点击"保存"的瞬间,手机在客厅发出轻响。
她光着脚跑过去,屏幕上是条未读消息——发件人"刘警官",内容只有:"明天上午九点,老地方见。"
月光漫过电脑屏幕,把"举报信"三个字照得发白。
江初棠望着窗外的夜色,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在敲一面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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