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古董店褪色的红漆窗棂，在檀木柜台投下斜斜的金线。
江初棠蹲在旧木柜前整理客户送来的明代青花瓷片，指尖拂过瓷片边缘的冰裂纹时，后颈忽然泛起细微的刺痒——这是她"情绪映射"能力启动的前兆。
柜台那头传来窸窣响动，张薇端着两杯茶过来，发梢别着的珍珠发夹在晨光里闪了闪："棠姐，新到的碧螺春，尝尝看。"她弯腰放茶盏时，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磕在柜台角，发出清脆的"当"声。
江初棠垂眸看茶盏里浮动的茶叶，余光却锁住张薇攥着茶托的指尖——指节泛白，虎口处有新鲜的抓痕，像是被什么尖锐东西划的。
她抿了口茶，舌尖刚触到清甜的茶味，便捕捉到张薇喉结极轻的滚动。
"薇薇，你昨天整理的那批民国文书，客户说少了本账册。"江初棠放下茶盏，声线温温的，"是不是收进夹层了？"
张薇的瞳孔瞬间收缩，端着的茶盘晃了晃，溅出两滴茶水："啊？
我...我再去仓库找找！"她转身时撞翻了墙角的藤编筐，散落的旧报纸里飘出半张快递单，寄件人栏"苏砚秋"三个字刺得江初棠眼皮一跳。
"我帮你捡。"江初棠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快递单，就听见张薇急促的呼吸声。
她抬眼，正撞进张薇慌乱的眼神——那抹心虚像团浓墨，在对方眼底迅速晕开。
"不用！"张薇几乎是扑过来抢快递单，发夹"啪"地掉在地上，珍珠滚进了柜台底下。
她弯腰去捡时，江初棠瞥见她后颈泛红，那是情绪剧烈波动时才会出现的生理反应。
根据"情绪映射"的经验，张薇此刻的焦虑值至少飙升了80%。
"薇薇，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大？"江初棠捡起地上的珍珠发夹，递过去时故意碰了碰张薇的手背。
对方的皮肤烫得惊人，脉搏跳得又快又乱，"要是家里有事，跟我说，咱们店里调班方便。"
"没、没事！"张薇攥紧发夹，珍珠在掌心压出白印，"我去仓库了！"她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后巷，门帘被撞得噼啪响。
江初棠望着她的背影，指尖轻轻敲了敲柜台。
三天前林知夏给的资料里，张薇账户收到苏砚秋二十万转账的记录还在眼前晃。
她蹲回木柜前，继续整理瓷片时，指尖忽然触到木柜内壁一道极浅的缝隙——用指甲挑开，竟滑出个泛黄的牛皮纸信封。
"民国三十年谢氏航运账簿？"江初棠翻开信封，字迹工整的毛笔字跃入眼帘，"上海至香港航线，货物清单...瓷器、药材、还有..."她的呼吸陡然一滞，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谢津北穿着白衬衫站在货轮前，身后堆着标有"谢氏"字样的木箱，箱子缝隙里露出半截雕着饕餮纹的青铜鼎。
窗外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江初棠却觉得耳朵里嗡鸣作响。
她翻到账簿最后一页，右下角盖着"谢氏实业有限公司"的红章，日期是1947年7月15日——和她上个月修复的那尊西周青铜爵上的刻痕时间吻合。
"原来谢氏从祖辈就开始做文物走私。"她捏着照片的手指发颤，照片边角硌得掌心生疼，"苏砚秋接近谢津北，难道是为了..."
后巷传来铁门开合的声音，江初棠迅速把信封塞进围裙口袋。
张薇抱着个落灰的木箱进来，鬓角的碎发沾着蜘蛛网："找到了！
客户要的账册在最里面。"她的眼神不敢往江初棠这边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江初棠接过木箱时，故意用拇指蹭了蹭张薇的手腕。
对方的皮肤还是烫的，但这次情绪波动里多了丝慌乱的警惕——她在害怕江初棠发现什么。
下班时，江初棠把牛皮纸信封塞进婴儿背带的夹层，小晨趴在她肩头啃磨牙饼干，口水把她的衣领浸出块浅黄的印子。
路过街角报刊亭时，她瞥见玻璃橱窗里映出辆黑色轿车——副驾驶座上那只翡翠镯子，和张薇今天戴的那只纹路分毫不差。
"妈妈，糖糖。"小晨指着报刊亭的棒棒糖，肉乎乎的手指在玻璃上按出个小月牙。
江初棠弯腰买糖时，余光扫到黑色轿车的后视镜微微转动。
她抱着小晨绕进菜市场，在鱼摊前逗留五分钟，又拐进裁缝店借针线，最后从消防通道绕回出租屋——这是她和林知夏商量好的"反追踪路线"。
推开门时，小晨己经在她肩头睡着了。
江初棠轻手轻脚把女儿放进小床，转身就着台灯翻开信封。
账簿里夹着张银行汇票复印件，收款方是"苏氏海外贸易公司"，金额三百万大洋，日期正是照片里货轮离港的第二天。
"苏砚秋的曾祖父是苏兆年？"江初棠翻出手机搜索，"1949年移居海外的文物贩子，名下有多家贸易公司..."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住，"谢氏和苏氏，原来早有勾结。"
窗外传来汽车碾过石子路的声音，江初棠迅速把账簿塞进铁盒，锁扣"咔嗒"一声。
她抱起小晨去厨房热牛奶，刚掀开锅盖，就听见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江女士。"
防盗门被敲响的瞬间，江初棠的后颈又泛起刺痒。
她把小晨放进婴儿椅，拿玩具熊堵住她的嘴，这才去开门。
门口站着个穿藏蓝夹克的男人，左眉骨有道浅浅的疤，正是这半个月总在她视线边缘晃的"路人"——苏砚秋雇的私家侦探赵刚。
"有事？"江初棠扶着门框，故意让门留出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赵刚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的婴儿椅，喉结动了动："我想问问，您最近是不是在查什么？"他的右手插在夹克口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比如...谢氏的旧账？"
江初棠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仍是温和的笑："我能查什么？
每天修修瓷器，带带孩子，哪有那闲工夫。"她假装去抱小晨，指尖悄悄按了按女儿脚踝上的警报器——三次短按，两次长按，这是和林知夏约定的"危险信号"。
赵刚的视线落在小晨脚踝的银色手环上，瞳孔微微收缩。
他往前迈了半步，江初棠立刻后退，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面："先生要是没事，我要哄孩子睡觉了。"
"你最好别多管闲事。"赵刚的声音沉下来，眉骨的疤随着面部紧绷而泛红，"有些事，知道太多对孩子不好。"
小晨突然抓起玩具熊砸向赵刚，软乎乎的熊爪擦过他的手背。
江初棠趁机关上半扇门："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里带上点慌乱的颤抖，"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赵刚盯着她看了三秒，转身时夹克口袋里掉出个东西——是枚银色的微型摄像头，和林知夏给的那个型号一模一样。
江初棠弯腰捡起，故意提高声音："先生，你的东西掉了。"
赵刚的耳尖瞬间泛红，他猛地抢过摄像头，大步流星下了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次第熄灭，最后一盏灯灭的瞬间，江初棠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轰鸣。
她关上门，背贴着门滑坐在地。
小晨爬过来，把磨牙饼干塞进她嘴里，糖霜沾在她嘴角。
江初棠舔了舔糖霜的甜，摸出手机给林知夏发消息："赵刚今晚来找我，提到谢氏旧账，摄像头型号己确认。"
屏幕亮起又熄灭，林知夏的回复秒到："十点老地方，带资料。"
江初棠把铁盒塞进婴儿车的储物篮，上面盖了件小晨的连体衣。
她望着女儿圆乎乎的睡脸，手指轻轻抚过她后颈的软发——那里还留着今早亲她时的温度。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沿，在铁盒上投下一道银边。
江初棠抱起小晨放进婴儿车，推到门口时，瞥见玄关镜里自己的眼睛——不再是三年前那种慌乱的闪躲，而是淬了钢的冷静。
有些事，该揭开了。
她弯腰系婴儿车的安全带，金属扣碰撞的轻响里，藏着即将划破长夜的锋芒。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dedafa-11.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