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晨，阳光像融化的麦芽糖般淌进弄堂。
马名扬歪戴着红领巾，左手攥着算盘珠子，正在给三轮车货箱补货。
刘仙仙咬着麻花辫梢，用红墨水在冰棍箱上画新价目表，铜钱耳环随着动作晃出细碎声响。
刘静静则把化学元素周期表贴在圆框眼镜内侧，将樟脑丸分装成小袋准备当驱虫赠品。
“快来看！” 刘仙仙突然指着巷口跳起来， “副食店李婶新进了麦丽素！”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丢下手中活计。
马名扬熟练地把三轮车转向，车铃发出清脆的 “叮铃”；刘仙仙己经把床单防雨棚扯得哗啦啦响；刘静静则掏出藏在作业本里的进货清单 —— 那是用粮票和隔壁班数学课代表换来的行情表。
三轮车刚拐出弄堂，就撞见了推着冰棍车的红姐。
她镀金鸡毛掸子往车把上一敲，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小崽子们又想抢生意？”
马名扬晃了晃算盘，故意让算珠撞出机关枪般的节奏：“红姐，我们这次卖的可是会背唐诗的冰棍！” 刘仙仙立刻从车厢掏出本破旧的语文课本，翻到《咏鹅》那页：“买三根冰棍，就送骆宾王现场教学！”
红姐嗤笑一声，正要反驳，突然远处传来尖锐的哨声。
“城管来了！” 王阿婆的搪瓷杯在窗台敲得震天响。
马名扬脸色骤变，猛踩三轮车踏板，车斗里的连环画和樟脑丸袋叮当作响。
刘仙仙慌忙把语文课本往怀里塞，却忘了书页间夹着的麦乳精优惠券。
三轮车在石板路上颠簸前行，刘静静突然指着后方大喊：“书！课本掉了！” 马名扬回头一瞥，正好看见那本语文课本像只折翼的鸽子，啪嗒掉在红姐的冰棍车旁。
红姐弯腰捡起课本，目光扫过夹在书中的优惠券，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别管了！” 马名扬咬着牙加速，左手掌心的蝴蝶形疤痕因用力而发红， “先躲进老张头的废品站！”
可就在这时，三轮车突然发出 “咔嗒” 一声 —— 原来是上次被泡泡糖黏过的车铃又卡住了。
刘仙仙急得首跺脚：“早知道就该用王阿婆腌咸菜的麻绳修！”
废品站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上时，三人己是气喘吁吁。
老张头叼着烟袋锅，从废纸箱堆里探出头：“这次又捅了啥娄子？”
马名扬抹了把汗，正要开口，刘静静突然指着窗外瞪大眼：“红姐！她拿着我们的课本！”
众人透过破玻璃窗望去，只见红姐正站在弄堂口，将语文课本举得高高的，书页间的优惠券随风飘动。
几个放学的孩子围在她冰棍车旁，好奇地盯着那本书。
“同学们看好了！” 红姐扯着嗓子喊道， “买两根冰棍，我就给你们念《小壁虎借尾巴》！”
刘仙仙气得麻花辫都竖起来：“这个老狐狸！居然偷学我们的招！”
马名扬却突然笑出声，算盘珠子在指尖拨得飞快：“别急，我倒觉得这是个机会。
红姐既然想玩，咱们就陪她玩票大的！” 说着，他从校徽背面摸出半张火锅秘方，在掌心轻轻。
夜幕降临时，废品站里亮起昏黄的灯泡。
刘仙仙把床单剪成条幅，用红墨水写着 “买冰棍送《唐诗三百首》手抄本”；刘静静将樟脑丸装进小布袋，每个袋子都贴着用化学公式写的励志标语；马名扬则把算盘拆了，用算珠在地上摆出复杂的促销算法。
“最重要的是这个。”
马名扬举起从工商局顺来的回形针，将它别在语文课本原本夹优惠券的位置， “明天红姐要是还拿我们的书做文章，就有好戏看了。”
刘静静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里闪过狡黠的光：“我在课本扉页涂了遇热显色的化学试剂，只要她靠近煤球炉……”
第二天清晨，当三轮车再次驶出废品站时，车铃己经被改装成了 “声控警报器”—— 用蟋蟀罐里的录音带控制，能模仿王阿婆的吆喝和红姐的笑声。
刘仙仙特意把麻花辫梳得格外蓬松，铜钱耳环上还系了根红绸带；刘静静把化学元素周期表换成了《孙子兵法》节选；马名扬的红领巾歪得更加夸张，活像一面微型战旗。
远远地，他们就看见红姐的冰棍车旁围满了孩子。
“来听故事咯！” 红姐得意地晃着那本语文课本，丝毫没注意书页边缘开始泛起的诡异蓝紫色。
就在她翻开《乌鸦喝水》那页时，马名扬突然猛踩三轮车，改装后的车铃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 正是红姐昨天嘲笑他们的录音。
孩子们齐刷刷回头，刘仙仙趁机甩出一把用麦乳精罐做的小喇叭：“想听真正的故事，就来我们的移动书库！买冰棍送《水浒传》连环画！”
红姐这才发现课本上的异样，慌忙合上书，却蹭了一手蓝紫色。
围观的孩子们哄笑起来，几个胆大的甚至开始模仿她慌乱的样子。
“你、你们使诈！” 红姐涨红着脸，镀金鸡毛掸子在空中乱挥。
马名扬晃了晃算盘，算珠碰撞声清脆悦耳：“红姐，这叫兵不厌诈。
不过……” 他突然掏出半张泛黄的纸， “我们其实还有个更好的主意。”
红姐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瞳孔猛地收缩 —— 那半张火锅秘方，和她藏在鸡毛掸子里的另一半，竟能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马名扬狡黠一笑：“与其互相拆台，不如合作？我们出配方，你出场地，弄堂第一家火锅店，就叫‘双响炮’！”
刘仙仙和刘静静对视一眼，同时从袖筒里掏出武侠小说和化学笔记。
“我负责培训服务员变脸！” 仙仙晃了晃麻花辫。
“我来研发秘制香油！” 静静推了推眼镜。
红姐盯着三人，又看看手中的课本，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好！就冲你们这股机灵劲，这笔买卖我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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