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屋内骤然响起重物坠地声，晨曦单薄的身子重重磕在青砖上，乌木簪子应声而断，碎玉流苏散落在地叮咚作响。她素色裙摆扫过冰凉的砖缝，仰起的脸上泪痕交错："夫人！春闱前夜是管通房往世子茶水里下了合欢散！"少女剧烈抽噎着，纤指颤抖着指向角落的管灵竹，"她趁世子批阅书卷困倦时......"话音未落又被呜咽截断，发间散落的碎发黏在汗湿的脸颊上，"奴婢生怕连累小姐，才咬牙瞒到今日！"
管灵竹脚步踉跄着向后退去，「咚」地一声撞到了身后的屏风。只听「哐当」一声巨响，檀木架上的青瓷瓶猛地坠落在地，碎瓷片溅得满地都是。沈楠栀原本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攥紧，素白罗裙下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指节都泛出了青白。恰在此时，榻上的宁泽瀚喉间溢出一声闷哼，汗湿的额头微微抬起，几缕凌乱的发丝黏在苍白的额角。
"贱人！"沈楠栀厉声斥骂着猛然扑上前，指尖翡翠护甲在管灵竹脸颊上划出三道血痕，猩红血珠瞬间渗了出来。宁泽瀚瞳孔剧烈收缩，不顾病体虚弱猛地冲过去拉扯，慌乱中掌力失了控制。沈楠栀惊呼声里向后仰倒，发间珍珠步摇坠入斑驳血泊，绣着缠枝莲的鞋尖在青砖上拖出蜿蜒血痕，如同一道触目惊心的赤色墨迹。
"楠栀！"宁泽瀚急切伸手去捞，却见沈楠栀苍白如纸的指尖死死按住小腹，月白色中衣眨眼间就被猩红血色迅速晕染开来，如同绽放的妖冶红梅。林氏撕心裂肺的尖叫骤然刺破凝滞的空气，陈大夫颤抖着搭上沈楠栀的腕脉，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悲戚："世子妃...这胎...终究是没能保住..."屋内众人呆立当场，唯有破碎的青瓷片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映照着满地狼藉与不可挽回的悲剧。
血珠顺着床榻边缘缓缓滴落，在青砖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管灵竹瘫坐在满地碎瓷片中，望着沈楠栀身下不断蔓延的血迹，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狂笑，那笑声凄厉得如同夜枭啼鸣。宁泽瀚死死攥着沈楠栀冰凉的手，指腹能触到她腕间微弱的脉搏，喉间却骤然涌上一股腥甜，温热的液体险些冲破唇齿——烛光将他颤抖的侧影投在屏风上，与满地狼藉的碎瓷、触目惊心的血色交织成一幅濒死的画。
宁泽瀚双臂紧拢，将昏迷的沈楠栀稳稳抱在怀中，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于床榻。他如木雕般守在床边，下颌紧绷，目光死死盯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似要用灼热的视线将生机重新注入她体内。穿堂风裹挟着寒意掠过，床幔轻纱被掀起一角，月光倾泻而下，映得她额间冷汗泛着青白，苍白的面容在光影摇曳中愈发虚幻，恍若随时都会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夜风里。
"儿啊！"林氏攥着的丝帕不住发颤，浑浊的老眼瞬间泛起泪光，指尖颤抖着指向宁泽瀚，"你怎么能这般糊涂！不分青红皂白就推开楠栀？春闱那日晕倒，分明是管灵竹那贱人暗中下了药！"她猛然转身，目光如淬毒的箭矢射向墙角瑟缩的少女，眼底翻涌着滔天怒意，"楠栀不过是气不过要教训她，你倒好，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动手！现在孩子没了，你让为娘拿什么脸面去见沈家？"凄厉的质问在屋内回荡，惊得梁上燕雀扑棱棱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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