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顾宅。
顾夜寒一身深灰色衬衫，站在落地窗前，指间夹着烟，却没点。窗外城市还未完全苏醒，他的眉心却拧着，显然一夜没怎么睡好。昨晚那封信，还有“Night Owl”这个名字，像两块石头压在他心口。
身后传来脚步声，助理江晟将一份文件放在书桌上：“少爷，您要的资料。”
顾夜寒转过身，目光扫过文件封面：“‘Night Owl’？”
“是。十年前在暗网崭露头角，被列为极度危险的自由黑客。两年前销声匿迹。”江晟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最近，他的加密标识重新出现在暗网的几个交易平台上。看起来……是回来了。”
顾夜寒拿起文件，翻开，指尖在纸张上划过：“回来了？冲着谁来的？”他没抬头，声音却冷了几分。
江晟：“暂时不明。但他的活动范围，和‘Lemon’曾经活跃的区域有重叠。”
“Lemon……”顾夜寒重复了一遍这个代号，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嚼碎了，“把所有和‘Lemon’有关的线索，哪怕是陈年旧事，都给我重新挖一遍。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是。”江晟应下，又迟疑了一下，“少爷，还有件事……关于夫人的。”
顾夜寒抬眼，眼神没什么温度：“讲。”
“我们核查了夫人的公开履历，发现一些……对不上的地方。”江晟斟酌着词句，“比如她声称在瑞士某艺术学院的留学经历，校方档案里并没有她的入学记录。还有她在伦敦的住址，似乎也是个空壳。”
顾夜寒的眼神沉了沉，嘴角却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有意思。
“查，”他把文件扔回桌上，声音听不出喜怒，“动用欧洲那边的关系，给我仔仔细细地查。记住，别让她知道。”
“明白。”江晟点头，心里却有点打鼓，少爷这语气，是生气呢，还是……更感兴趣了？
傍晚，苏小柠端着杯刚泡好的花草茶，慢悠悠地从花园走过。夕阳的余晖给庭院镀上一层暖金色，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
路过一处回廊拐角，江晟压低声音打电话的片段飘了过来。
“……对，海外那条线……务必核查清楚……身份背景……”
苏小柠脚步没停，脸上表情也没变，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只是端着茶杯的手，指节微微收紧了一下。
进了自己房间，门一关上，她才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顾夜寒，动作还真快。查她？
她从床底拖出一个不起眼的箱子，里面是一台改装过的加密终端。开机，登录，一串复杂的指令敲下去。
“狐狸，在吗？”
对面秒回：“Lemon？稀客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少废话。帮我个忙，切断顾氏集团对我所有真实背景的追踪路径。”苏小柠手指飞快，“另外，给我伪造一份三年前在欧洲进行艺术交流的身份资料，越真越好。细节？你自己看着办，别出纰漏就行。”
“顾氏？啧啧，Lemon，你这是……惹上大麻烦了，还是钓上大鱼了？”对面的人显然很八卦。
“与你无关。办好你的事。”苏小柠首接切断了通讯。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自己。脸色有点白，眼神却亮得惊人。
顾夜寒，你想玩，我奉陪。看看谁能查到最后。
效率倒是挺高。
不到半天，江晟就拿着一份新报告进了顾夜寒的书房，神色有些微妙。
“少爷，有新发现。我们查到夫人三年前，确实以‘匿名艺术研究员’的身份，在布鲁塞尔参加过一个国际青年画展的相关项目。有照片为证，虽然只是个侧影。”江晟把平板递过去，“看来之前的信息不全，她应该是用了化名或者走了非官方渠道。”
顾夜寒接过平板，放大那张模糊的侧影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发型和苏小柠现在不太一样，但那股子清冷的气质，倒是有几分相似。
“匿名研究员？”他放下平板，嘴角勾了勾，“她倒是……准备得滴水不漏。”
江晟低头：“是，看起来，夫人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废话。我要是信了她那个“普通大学毕业生”的鬼话，我顾夜寒这三个字倒过来写。
夜深了。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顾夜寒指间的烟己经燃到了尽头。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瑞士的艺术学院查无此人，伦敦的住址是空的。转头又能“查”出个布鲁塞尔的匿名研究员。
苏小柠。
这个女人，就像个套娃，剥开一层，还有一层，每一层都写满了“秘密”两个字。
她到底是谁？那个在财经新闻上冷静分析市场走向的“Lemon”，那个在画展上对艺术品侃侃而谈的苏小柠，那个在他面前装乖巧、偶尔又会炸毛的小妻子……哪一个才是真的她？或者，都是她？
他揉了揉眉心，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能这么让他头疼。
偏偏，还该死的有点……上瘾。
城中心的旧公寓，苏小柠那间小画室里，灯光昏暗。
她站在画架前，画板上是一幅刚起了个稿的素描。纸上，只有一双眼睛，深邃，锐利，像是能看透人心。
画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拿起炭笔，在那双眼睛的轮廓上轻轻描摹。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意味。
“顾夜寒……”她对着那双眼睛，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最好别先掉进自己挖的坑里。”
她顿了顿，笔尖移到画纸下方，在大概是心脏的位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画上了一道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横线。
像是一道界限，又像是一道……枷锁。
输赢？呵，这场游戏，她苏小柠还没玩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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