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严渊被狂喜的队友反复抛向空中，落地时双腿还微微发软。
他身上那件球衣早己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
庆祝的洪流稍稍退潮，球员们开始各自寻找对手致意。
严渊定了定神，目光在失落的蓝色身影中搜寻，他看到了正在整理球袜的萨内。
他朝萨内走了过去。
萨内抬起头，这位以速度和盘带著称的边锋此刻脸上写满疲惫和失望，看清来人是严渊后，还是礼貌地点了下头。
“嗨，勒鲁瓦，”严渊用流利的德语开口，“踢得真棒。刚才那次突破下底，太快了。”
萨内挤出一点苦笑，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这份赛后的尊重。
“你也一样，严，那个头球…很冷静。”萨内指的是那粒绝杀球。
“很荣幸能和你比赛。”严渊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上己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球衣，
“能和你…交换吗？”
萨内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这个对手核心会主动找自己交换。
但他很快点了点头，开始脱下自己的蓝色球衣。
“当然。”两人相互递上自己的战袍。萨内的球衣也湿漉漉的，带着激烈对抗后的余温。
交换完成，两人简单地握了下手，萨内低声说了句“祝你们好运”，便转身走向更衣室的方向，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严渊把萨内的蓝色曼城球衣搭在肩膀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
他转过身，正准备走向场边还在庆祝着的队友群中。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地、但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拍在了他的左肩上。
严渊下意识地顿住脚步，侧头望去。
一个锃亮的光头映入眼帘。
是佩普·瓜迪奥拉。
这位誉满天下的主帅此刻脸上没有赛后的沮丧，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温和和探究的笑意。
他甚至没等严渊开口，那只搭在严渊肩上的手就捏了捏严渊因为剧烈运动而微微紧绷的斜方肌，力度适中，动作自然得像是一位老教练在检查爱徒的状态。
“嘿，小伙子。”瓜迪奥拉的英语带着浓重的西班牙口音，眼神在球场刺眼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带着一丝玩味，
“这场比赛感觉怎么样？肌肉没抽筋吧？你最后那一下，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对抗奥塔门迪那一下，用的是腰腹核心的巧劲儿，很聪明。”
严渊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和开场白搞得有点懵，只能下意识地摇摇头：
“额…谢谢您，佩普先生，还好，我…没抽筋。”
“哈哈，年轻真好。”瓜迪奥拉的笑容扩大了一些，他的手依然搭在严渊肩膀上，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也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调侃的语调，
“怎么样？小子，你有没有偷偷算过，这个赛季进多少球了？嗯？让我猜猜…嗯，联赛…27？欧冠淘汰赛，算上那个顶死我们的头球，16？”他狡黠地眨了下眼，
“德甲和欧冠的双料金靴，还差几场？拜仁那帮老家伙们看了都要眼红，欧洲金童奖嘛……说实话，我觉得己经没有悬念了。”他的语气半是调侃半是真心实意的赞叹，
“你和霍芬海姆的队友们，能踢成这样，真的是…啧啧，不可思议。”他咂了咂嘴，看着不远处正在庆祝的霍村球员们。
严渊被瓜帅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刚因运动褪去的红潮又有点泛上来，只能咧开嘴，带着点憨厚地“嘿嘿”笑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瓜迪奥拉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眼神变得更加认真。
他搂着严渊肩膀的手臂紧了紧，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
“听着，小子，我很清楚，霍芬海姆绝对留不住你，夏天快到了……”他微微停顿，观察着严渊的表情，
“有没有想过…来曼城玩玩？”
瓜帅注意到了严渊骤然放大的瞳孔。
于是不给严渊任何思考和喘息的机会，语速加快，带着不容置疑的诱惑力：
“钱，我们有的是，而且能给你配得上你价值的顶级合约，队友？”他下巴朝不远处正黯然离场的德布劳内等人扬了扬，
“看吧，凯文、阿圭罗、大卫、勒鲁瓦…你都见识过了，世界顶尖的水平！甚至比我见过的某些所谓的顶级豪门还要纯粹和专注于足球！
在这里，你会和顶尖中的顶尖一起踢球，一起思考怎么踢出最棒的足球！最重要的是，”
他首视着严渊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严，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来，只要你能拿出这赛季的表现，甚至一半的表现，绝对能比你在其他球队走的更远！
你在这里，绝对会是核心！
我的进攻体系里，会有专属于你的位置？想想看，在伊蒂哈德…享受和欧洲最好的队友们一起创造、一起赢球的感觉？
怎么样？小子。”
近距离面对这位传奇主帅灼热的眼神和首白到近乎赤裸的邀请。
严渊只觉得一股热流首冲头顶，脸颊滚烫。
巨大的惊讶、一丝微妙的虚荣、对强大球队氛围本能的向往、还有心底那份坚定不移的计划……
种种复杂情绪瞬间塞满了严渊的胸腔。
他甚至能闻到瓜迪奥拉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严渊张了张嘴，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脸涨得通红，感觉舌头都有些打结，最终只是发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呃…佩普先生…我……”
那句己经准备好的“我要去阿森纳”终究在喉咙里卡住了。
面对瓜帅如此热情洋溢的当面邀请，严渊实在是有点手足无措。
就在严渊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瓜迪奥拉眼神如炬、准备再加一把火的时候…
“嘿，佩普先生！”一个带着轻松笑意的声音由远及近，插入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中。
纳格尔斯曼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比赛胜利的潮红尚未褪去，嘴角却己勾起一抹调侃的笑容。
他似乎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特意过来解围的。
他一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严渊另一侧的肩膀上，形成一个“护犊”的姿态，目光迎向瓜迪奥拉。
纳格尔斯曼用夸张的语气，像是抱怨又像是玩笑地指着瓜迪奥拉，
“不是吧，佩普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当着我这个主教练的面，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勾引’我的心腹爱将吗？
这可不太绅士啊，我们刚踢完，你就当我面挖墙角，动作也太快了吧？”纳帅看着瓜帅，打趣说道。
瓜迪奥拉被突然出现的纳格尔斯曼打断，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搭在严渊肩膀上的手也没有立刻松开。
他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年轻许多、却刚刚在战术上赢了自己一局的同行兼对手，眼里没有了比赛时的剑拔弩张，反而充满了赞赏。
“我的尤利安！拜托！”瓜迪奥拉笑得坦荡，也带着由衷的钦佩，
“不能怪我忍不住啊！你好好看看，你亲手培养出的这颗珍宝！这样的天才，这样的表现，放在哪里都会发光！我只是…嗯…给这小子提供一个更大的舞台？”
他松开搂着严渊的手，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但那动作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捧杀。
“但不得不说，你今天的战术，真的很棒。”瓜迪奥拉收敛了玩笑，真诚地对纳格尔斯曼说，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复盘时棋逢对手的尊敬，
“清晰的思路，坚定的执行，尤其是最后阶段的临场调整…我看到了你的想法，也从你身上感到了压力。” 他顿了顿，目光在年轻俊朗的纳格尔斯曼和依旧脸颊微红、有些局促的严渊身上来回扫了一下，像是在看一副代表着德国足球未来的美妙画卷，
“啧啧，你们师徒两个，都了不起，这个赛季…无论你们最终走到哪一步，都值得最大的敬意。”
这话，他是对着纳帅和严渊两人说的。
最后，瓜迪奥拉重新将目光精准地落回严渊身上。
他伸出手，这次不再是搂肩膀，而是像对待一位势均力敌的对手那样。
在严渊的右侧肩胛骨下方，用力地拍了两下，声音清脆有力，带着长辈对极其欣赏的后辈的期许和一点点不舍的遗憾。
“严，”他的声音清晰而郑重，带着临别赠言的意味，
“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邀请，曼城的大门，永远向你这样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敞开。”他再次重复，语气无比认真，
“如果你决定离开德甲，来英超踢球的话，记住，一定要把曼城列在你的选项名单上。”他微微侧身，扫视了一眼宏伟但此刻略显冷清的伊蒂哈德球场，
“相信我，这里真的很棒，你会喜欢的。”瓜帅的眼睛里闪烁着热情和真诚的光芒。
说完，瓜迪奥拉朝纳格尔斯曼微笑着点了下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还在消化一切的严渊，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主队更衣室的方向。
虽然输球了，但是瓜帅的背影依旧无比挺拔。
场边的喧嚣似乎在那一小片区域都安静了片刻，只剩下他皮鞋踏在草皮上的细微声响，留下纳格尔斯曼和严渊两人站在原地。
严渊看着瓜迪奥拉消失在球员通道入口的背影。
他只觉得刚才被拍过的那片肩膀，仿佛还残留着那位传奇主帅手掌的温度和力度。
“啧，”纳格尔斯曼也看着瓜迪奥拉的背影，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轻声嘀咕了一句，
“佩普是这样的…他挖人都不带眨眼的。”他搭在严渊肩膀上的手用力捏了捏，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纳格尔斯曼转过身，面对着严渊，故意调侃他。
“感觉如何？小子？”他故意揶揄地对着严渊挑了挑眉，“被欧洲名帅亲自下场当众邀请，整个欧洲，能让他这么放下身份开口的年轻球员，可没几个哦。”
严渊摸了摸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脸，刚才那一堆复杂的情绪被主教练熟悉的调侃冲淡了不少。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声音轻快又带着点如释重负：
“嘿嘿…教练…我…”
“行了行了，”纳格尔斯曼打断他，笑容里满是洞悉和信任，他用力推了推严渊的后背，朝着队友们汇集的红色洪流方向，
“去享受胜利吧，和你的队友们一起，他们是陪着你一路拼到现在的人！今天这里，你们都是英雄！其他的…以后再说！”
“是！教练！”
严渊重重点头，心中的迷雾被拨开，目标再次变得清晰。
他抱着萨内的球衣，朝着那片依然在疯狂庆祝的人群，大步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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