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卿月抬手，指尖勾住头顶面纱边缘轻轻掀开，露出整个面庞。
就在那瞬间，玉镜的光恰好落在她的脸颊上——满场骤静，连呼吸声都仿佛被抽走了。
苏瑶瞳孔猛地一缩，握着玉镜的手指骤然收紧！
“啊！”一声低呼从喉间溢出。
她看得分明：
那双本该流转光彩的眼窝，此刻只剩一片混沌，像蒙着层化不开的雾，竟是瞎的！
乍一看，太吓人了！这般缺憾，如何担得起美字？
立时就想淘汰她！
“啊！”
再一颤:
这双盲眼的主人，皮肤却白得近乎透明，不是死白，是像刚剥壳的荔枝，肌理细得连毛孔都看不见，偏又泛着一层温润的光，冷时如星子坠寒潭，暖时似朝霞漫春山，光线下从浅银到柔粉的渐变浑然一体，早己超出她定的所有等级！
就连她在中部游历见过一些被追捧的绝色女子，也不超出她定的等级！
本以为她的定级，己经囊括了人间顶美！
没想到，竟有幸！对，有幸再见到一个超越者！
这种等级，她恍惚在古书上看到过！
古时候有超级圣地的圣女女神的皮肤，如“月华融雪，霞气裹玉”，便像是这般！
原本她嗤之以鼻，认为过于神话！
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苏瑶的指尖轻轻颤抖着伸出去，指尖刚触到卿月的脸颊，便猛地一顿——
那触感竟比上好的暖玉更细腻，带着人体特有的温软，却又不像寻常皮肉那般松垮，像抚过浸在温泉里的云锦，滑而不腻，润而不油。
她忍不住从额头缓缓摸到下巴，指腹碾过眉骨，划过鼻梁，蹭过唇瓣，每一寸都像被上天精心打磨过，连绒毛都顺着肌理生长，温顺得不见半分杂乱。
她恨不能贴着面察看！
“啊！”
第三声惊呼！
本想摸摸这女子的骨相，偷偷使用相术推演命格，让她心惊的是，这张脸的骨相完美得像天赐，她竟半点算不出对方的命格，一切就像是迷雾——
是福是祸，是顺是逆，全藏在那层温润的皮肉下，看不穿，摸不透。
苏瑶喉间发紧，指尖悬在半空，心里翻江倒海：
这般得天独厚的皮相骨相，有史记载，这样的人——要么柔柔弱弱早早香消玉殒，要么命途多舛中途便如烟花般寂灭，要么……熬到晚年坎坷不详。
一定是没有一番平顺的！
除非！她能历经千难万劫，磨砺蜕变成真仙！
偏生配上一双盲眼……是老天爷给了极致的馈赠，又亲手剜去一块，以此平衡？用这缺憾，护她避开命格劫数？
她该如何评判？
……
台下早己按捺不住，有人颤声站起：“苏大师！这……这皮肤该是什么级？”
苏瑶闭着眼睛，不停思索，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意，仿佛每个字都要耗尽力气：“这是……瑶光级！”
“瑶光级？您没说过啊？”
有人急切追问，“比霜华、桃绯高多少？”
太炸裂了！
“高很多！”苏瑶咽着唾沫。
补充道:“是顶级！”
确定道:“人间不会有比这更高的了！”
又微微觉得不妥，嗫嚅道:“要是再高，也只可能出现在——这女子身上！”
“苏大师，请您具体说说，为何会突然评定出一个超出的等级？”主持人激动道，那是卿月！
没什么美人架子的卿月姑娘！能和他们打成一片，坠落人间的卿月仙子！
他们集体舔过的！
当狗子的快乐感觉，没想到在此刻还与有荣焉！比自己要拿下冠军还要激动！
要不是他实力到了武宗，要不是他能言善道，要不是顶级仙子都去参赛了，要不是没有仙子愿意接选美比赛被人与参赛者比较评头论足，怎么可能轮到他主持！
日后，这就是他吹嘘的资本！
瞧！卿月仙子！是在我主持之下同台选出来的！
老六此刻若是长了尾巴，定然要上下左右前后各种方式摇起来！
苏瑶面向观众，的声音陡然拔高，玉镜在她手中微微发颤。
“古话说‘美人如玉，光可鉴人’！
卿月仙子的皮相，肌理细得像被千年月光浸过，白得通透却不发寒，集合‘瑶台月下逢’的清辉，‘玉露凝香腮’的柔艳，摸上去像抚过刚采的月光石，触手生温，光线下能看到从浅银到柔粉的渐变，却像揉碎的星子落进了花瓣里，浑然一体，找不出半分硬痕。”
苏瑶的声音缓了些，却带着化不开的震撼:
“是把‘霜华’的冷、‘玉雪’的纯、‘桃绯’的鲜、‘霞霏’的暖，全融成了一抹恰到好处的柔！是把玉的润、光的透、花的娇全裹进了皮肉里！”
台下众人听得心头一软——
原来顶级皮肤，能美得这般缠绵！
“老身活了百年，踏遍北境，见过的美人无数，却从未见谁能及她半分！
这等皮肤，是老天爷把所有温柔都揉进了骨血里，寻常人连模仿的资格都没有！”
“卿月仙子是冠军！拥护仙子夺冠！”有人喊了一嘴！
“说得没错！我们拥护仙子夺冠！可是，能不能先让我见见仙子，我还没见过卿月姑娘！”
老六巴不得即刻公布选秀状元，可是流程还没走完呢，不用拘泥这临门一脚嘛！
轻轻举手下按，示意大家莫急！
“还请大家稍安勿躁，苏大师尚未点评完，还有骨相一说！大家难道不想，先听听苏大师的意见吗？”
众人一想也是，便渐渐安静下来，不过好些人，己经开始想象准备仙子夺冠事宜了。
老六比了个手势，请苏瑶，她点点头，指尖轻扫过卿月的眉眼，语气里满是惊叹，字字皆引诗章：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眉如‘远山含黛’，将柳而争绿！眼……；”
眼窝深邃，恰如‘秋水涵空’，纵无流光，亦藏星汉。
可她说不出口。
苏瑶轻轻一叹，继续道:
“鼻若‘琼琚悬胆’，鼻梁挺秀，‘鼻腻鹅脂’般温润。
唇若‘丹砂点绛’，色润且娇；
颌如‘凝酥承雪’，
肤若‘柔荑裹玉’，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骨肉匀停，皮相骨相相得益彰！
当真是‘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这般容颜，是‘仙姿玉色’，是‘神授天姿’啊！”
高得无法再高的评价！
台下死寂，众人瞪圆了眼，有人忘了呼吸。
数十息后！
“真有这般美人吗？”有人不禁发出疑问！
“美人不是站在那里了吗？”立刻有人反驳。
“听说她用的花颜坊的香妆，皮肤好是这个缘故吗？”
“这定级，定然也能定出一个天级上等了吧？”
“我想快些见到卿月仙子的真容！为何水镜不给我等转播？”
有人嘀咕:“你们发现没有，苏大师在说卿月仙子眼眸之时，停顿了好久，而且迟迟不肯给出评价，是不是卿月仙子眼睛太小了不好看？”
“可去你的吧！见过卿月仙子的人多了去了，她那双冰火异瞳，你见到不觉得惊艳我把自己的眼珠挖出来给你当泡踩！”
众人骂架刚起，老六只能迅速安抚。
“苏老师，是否评价过高而给不出评价了？”
可苏瑶忽然收镜长叹，久久不愿说话。
老六只好冒着被骂的风险，从一边靠近凌卿月，当见到凌卿月时，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不过只一瞬间，他迅速调整，“苏大师评价极高，卿月姑娘听了相比今日有些害羞，不想见到其他人，我们相信苏大师为人，不如请卿月姑娘先下去休息。”
“不可以！平日我等忙于修炼，屡屡错过，今日本就是特意来一见，趁此机会，我们要见一见卿月仙子！”
“我觉得还是尊重卿月仙子的意愿比较好……”老六尽力维护。
“……”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凌云哪里怕自己的缺陷给人看到，闭着眼睛一把扯去头纱。
“我就说吧！卿月姑娘长得没有一处不好！”
“我拿我的名誉保……”
话未说完，凌卿月睁开双眸，任由水镜将自己的整张俏脸转播给所有人！
苏瑶望着她，水镜在手中轻颤。
“嘶……”
“啊……”
“额……”
“……”
满场死寂许久，才有低低的抽气声响起。
人人反应不一，有人死死捂住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有人红了眼眶，这般仙颜配盲眼，竟比完整的美更让人揪心；还有人嫌弃厌恶，觉得她名不符实，配不上人人传颂美人称号……
卿月静静站着，唇角噙着浅淡的笑，仿佛“神颜”“瑶光级”都与自己无关，这份淡然，更让台下惋惜丛生。
苏瑶见凌卿月如此，满是痛惜：
“天妒红颜！真是天妒红颜啊！可惜啊！你的眼睛……为何瞎了？哪怕只是瞎了失了目力也不影响你的美貌，而不是这般……浑浊！这是外力导致的整个眼球的破坏，是不可逆转的呀！贼老天，待你我何其薄！”
她指着卿月空洞的眼窝，声音发颤，状若癫狂：
“若是眼没瞎……今日得见仙颜，便是夜里就死了，也甘愿！”
凌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别为我担心，会好的，你尽管给我评价！”
“瑕不掩瑜，综合以上，我依旧评价凌卿月为天级！”
苏瑶长长吐了一口气，这个决定很艰难，这得是超越天级才对！如今只评得天级，她心中一口气堵得慌！
“这也能天级？”台下突然有人炸声，不知出于何种目的！
“苏瑶你对所有人都狠，唯独对凌卿月舍不得说半分狠话，怕不是被收买了吧？”
台下一人发出质问！
苏瑶正火气大着，竟还有人敢在她头上动土！
她猛的抬眼，目光如刀，“你这蠢人，岂能理解仙颜神颜一列！说我被收买，分明是你这丑人作怪！”
“谁说的！你这苏瑶算什么大师！”
那人声音尖利，“就拿你那皮相骨相一套忽悠人，无非不就是想维持你大师的地位，从而攫取利益！
你们搞这一套选美，不就是在取悦男修，贬损我等女修？
真正的美，当是内心美，那凌卿月入城便被罚，算什么好人？
每人各有各的美，美凭什么由你来定义？美是不能被定义的！”
苏瑶被骂得低下头，取出帕子，轻轻擦拭额头。
“哼！怕了吧？”那人得意洋洋！
“呵！呵呵呵！呵呵呵……”苏瑶真是要被气笑了。
她不过是想平复一下情绪罢了！
既然有人找死，那就开启她的狂暴模式吧！
到底是老了呀，老到有人己经不知道她到底怎么闯出名号的了？！
笑声越来越大，带着鼓狂傲:
“美？”
“不能被定义？”
“错！美！就是简单粗暴的！
美，就是你我同为人天生就能判断的！
我就会对人脸上多长几颗痘几颗痣耿耿于怀恨不能抠去！
人就会因为他人太高太矮失去兴趣！
女子就会因为男子胸肌太小或者太大而嫌弃……男子也一样……
人就会因为别人的腰粗腿短而不看一眼……
人就会因为嫌弃别人臭，体毛多……
人就会因为自己多长了不该长的几斤肉就难受！”
他指着刚才叫嚣的那人字字如砸石:
“我看你就是又矮又丑又胖！”
“你躲着好了，谁特意去伤害你了？没有凌卿月也有李卿月！你非得放纵情绪这般嫉妒她人？非得放纵口舌，这般抛弃口德？”
“你这阴沟里的老鼠，爬出来亮堂的世界，就想咬两口？”
“谁说追求美是噱头！”
“这是人类顺应本能！”
“人格高尚也只是心灵美，若你没有美貌，再多的心灵美，换来的也只是尊重，不是喜欢！”
“就是娘亲最美，也仅仅是在孩子的眼里！”
“只有简单粗暴的美，哪怕蛇蝎心肠，矫揉造作，也有人念念不忘！”
谁说美人有毒，就会觉得它丑？
“岂不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乎？”
“想让人不定义美，那是你奸懒馋滑丑，还想别人顺着你，觉得你这样的才是标准美！”
“你不过是想不付出努力伸手获得美的跳梁小丑！”
“你不过是嫉妒别人美，想把所有人拉到与你一个水平线！”
“不说了，哪怕你减个肥也成啊！”
“那么多的手段可以变美！你不花钱，专修个功法也行啊！再不济你挑身得体的衣裳呀！”
“可为什么要出来攻击人呢！你这丑恶的下水道老鼠！”
苏瑶看似乱骂一通，其实挨个回答了那人的所有问题！
苏瑶爽了……
骂得真爽！酣畅淋漓！
那下水道老鼠钻洞跑了。
观众们上齿咬着下牙，笑容满面！
不同人不同感受！！！！！！！
反正凌云听得火热！
这苏瑶大师，竟是这般大气！
这才是大气！不拘小节的大气！骂人也大气！
帮她说话得罪人！她能一点儿不做？
她往前一步，声音清亮：
“我本想委屈自己，就地级便好，综合也能晋级。”
她抬眼，虽看不见，却似能穿透人群。
“可苏大师说我值天级，我便是天级！谁来我也是天级！我实至名归！
不服，我凌卿月，等你来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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