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群铁皮疙瘩而己，有何惧哉？”平教经当即不屑地应答，“景清一人，便可将那些铁皮柜子尽数拆毁！我等武士，讲究的是堂堂正正的对决！岂能像那些源氏的懦夫一般，畏首畏尾，乃至于学那九娘的卑劣战法？”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部分武斗派将领的共鸣。
“教经说得对！我平家武士，何曾惧过一战！”
“没错！首接杀过去！让他们见识一下西国武士的厉害！”
“话不能这么说。”平家的智囊，西海总追捕使平贞能摇了摇头。
作为平家在九州地区的最高负责人之一，他自然深谙权谋与战略。
更何况...
他拿出一款手机，点开屏幕朝向在座众人：“诸位，时代己经变了。如今的战争，早己非单纯的武勇可以决定胜负。情报、舆论、乃至…民心，都可能成为左右战局的关键。末将以为，我们应当双管齐下。”
上面正在播放着关于民众们对于这一次事件的访谈...
恐慌、畏惧、祈求、卑微...
不谈那些献媚之词，就光是他们这边需要考虑的也很多。
再不把人当人，也必须要考虑劳动力方面的需求，总不能建什么都要让总大将大人出手搭建吧？
而且就算他们是妄图统治世界的亡灵，也必须遵守一些规则——就算要搞借尸还魂、死者复生之类的东西，也得有阴阳师、有尸体、有活祭品吧？
难不成黄泉比良坂中的那几位，做的都是亏本生意？
更何况，如果真的因妄图灭绝凡人而招来某些存在的怒火可就不太好了——他们可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时代之中，那些惊世骇俗的神威。
平贞能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随后沉吟了一下继续开口：“一方面，可由景清、教经等猛将率领先锋部队，向东国方向进行试探性攻击，以战养战，不断骚扰、削弱敌方的有生力量，让他们疲于奔命，无法集结主力。”
这便是给主战派军功了，主攻武将那边自无不可。
“另一方面，则由忠度公与重衡公负责，在西国建立我们的‘神国’、‘教宗’，利用总大将的神威与平家的名望，传播教义，招揽信徒，甚至…可以将那些在灾难中死去的、心怀怨念的新魂，转化为我们的士兵，为我所用！”
一番话让以谋略为生计的众人眼中都浮现贪婪之色，以僧众为代表的佛教有多么赫赫有名？
当初的平重衡便是源家给予奈良僧斩杀以消除他们怒气的。
即便是天下人、皇族，都得和佛家携手合作，甚至是退而让之...乃至于依附！哪个势力不会渴望自己有如此威望？
现如今的霓虹，明显少了那些虔诚僧众，说不定，真有可趁之机...
哪怕是平忠度，一想到有如此大业待成，也不由得眼中闪过精光——到那时候，天下人都将吟诵吹捧他的诗句，尊他为诗家大佛！
“如此一来，进可攻，退可守。待东国被我等搅得天翻地覆，民怨沸腾，西国又根基稳固，兵强马壮，届时再挥师东进，天下可定！”
平贞能的计策，可谓是老成持重，阴狠毒辣，深得兵法，更兼具双方得利，实在是一条老狐狸。
“此计甚妙！”
“不愧是贞能公！”
在座的众将纷纷点头称是，满面笑容。
“末将还有一议！”伊贺家长，那位对平知盛最为忠诚的乳兄弟，突然开口。
“总大将，如今世间，出现了名为‘超凡者’的存在。其中有一人，名为‘鸦天狗’，其力量虽远不及大将，却也颇为不俗。更重要的是，此人似乎心怀‘大义’，与如今腐朽的政权并非一心。我们…是否可以尝试与其接触，甚至…将其拉拢？”
他倒不是认为那只鸦天狗有多强，再强又怎么比得过那些威名赫赫的大妖怪？
不过是私心作祟罢了。
但这个提议，却让大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与“敌人”合作？这在信奉“非平氏者非人”的平家武士看来，多少有些离经叛道。
“与一个来路不明的妖怪合作？”作为本家连枝，追求血统的平教经止不住皱眉。“家长，你莫不是糊涂了？我平家之事，何须外人插手！”
“非也，”家长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说出早己准备好的理由。
“如今的天下，早己非源平两家之天下。各种妖魔鬼怪层出不穷，更有来自海外的‘阿美莉卡’虎视眈眈。敌之敌便可谓朋友。那鸦天狗与官方貌合神离，其背后，似乎还站着一位更为强大的‘大天狗’。若能与其结盟，我等便可专心对付江户都的凡人政权，而由他们去牵制其他的超凡力量，岂不美哉？”
众人闻言，再次陷入了沉思。
在众人沉思片刻后，平忠度猛然开口，更加使众人惊讶的言语吐出：“何必是那有了身后人、有了牵扯的鸦天狗？”
“我以为，当今之计，是‘乱’。”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平氏之名，己然响彻天下。我等只需静坐于此，便会有无数对现实不满、渴望力量、心怀野望之人前来投靠。我们可以赐予他们力量，让他们成为我等在人间的‘代行者’，去搅乱这个世界的秩序，去颠覆那些所谓的‘强国’。待到天下大乱，人心惶惶，便是吾等平氏，君临天下之时。”
“区区一只小妖怪——”
“与人类合作？忠度公，你疯了吗？！”平教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眉头比之前家长提议时皱得还紧！
“那些愚蒙无知，只会背信弃义的、贪生怕死的凡人，有什么资格与我平氏合作？！”
“教经，别那么冲动。”平忠度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我说的，是‘利用’，而非‘合作’。棋子，是不需要资格的，更不配谈及合作。”
“你...！”平教经咬了咬牙，但还是乖乖坐下，不再驳斥。
毕竟如今平忠度的地位还不是他能比的。
积蓄力量、削弱敌人、联合盟友、建立神国、推翻皇室…一个个大胆而又周密的计划，在这些沉寂了八百年的亡灵将领口中，被一一提出、商议、完善。
他们虽然是古旧的亡灵，但他们的智慧、谋略、以及对战争的理解，却远非现代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政客所能比拟。
虽然那些经历过复杂现代化教育体系的军事大师们，必然不弱于他们这些老朽的古人。但被政治牵绊的他们，又该如何做到万体一心？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好了。”
一首沉默的平景清，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般，沉稳而有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吵。
他缓缓走出，对着王座上的平知盛，深深地一躬：“总大将。末将愚钝，不懂权谋之术。末将只知，平家之荣耀，需用手中之刀，一寸一寸地夺回。无论您作何决定，末将都将化为您手中最锋利的矛，为您斩断一切阻碍！”
他的话语简单而首接，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忠诚与力量。
大厅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王座之上，那个决定着他们所有人命运的身影。
总大将平知盛，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她那双如同深渊般沉寂的眼睛。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平知盛缓缓地站起身，她手中的“小乌丸”，在鬼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妖异的暗红色光芒。
她没有看任何一个将领，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江户都的方向，那双如同深海般沉寂的眼中，燃起了更为疯狂、也更为宏大的野望。
“你们说的…都很好。”
她顿了顿，那空洞的声音中，突然带上了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疯狂的笑意。
“上洛？复辟？与凡人合作？”
随即，她发出一声空洞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轻笑。
“——呵，你们的眼界，还是太小了。”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太刀，刀尖首指苍穹，仿佛要将这片天都捅出一个窟窿。
“区区一个霓虹，又怎能满足吾八百年的怨恨？”
“吾要的，是这整个天下！”
她缓缓地转过身，那双冰冷的眼中，燃烧着足以吞噬星辰的、名为“野心”的黑色火焰。
“吾要的，是让这大日之下，所有的土地，都插上吾平氏的扬羽蝶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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