薙刀的锋刃在夜色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只差分毫便要落在狸妖少女白皙的脖颈之上。
但远山苦二想要继续下劈的动作却因耳麦中传来的指令而猛然停滞，那凝聚的杀意如同被强行按下的弹簧，在他胸中积蓄着更为猛烈的怒火。
天狗面具下的眉头，不悦地紧紧皱起。
“利用价值？”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因压抑的愤怒而显得格外低沉。
“你，在说什么呢？...你在跟我说，一个吞噬了上千条无辜生命的妖怪，有利用价值？它有什么利用价值！它凭什么有利用价值？！”
通讯器那头，坂本上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依旧保持着冷静与沉稳：“远山先生，请您理解。这只隐神刑部狸是迄今为止我们正在首接接触到的、级别最高的智慧型妖怪！它所掌握的幻术能力，以及它对其他妖怪的统御方式，对于我们研究超凡力量，制定未来的应对策略，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在当前超凡力量日益复杂的局势下，活捉并研究它，或许能为我们应对未来更多未知的精神系超凡威胁提供宝贵的经验和...可能性！”
“可能性？”苦二冷笑一声，握着薙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你周围那些家伙也是这么想的吧？用无辜者的生命堆砌起来的可能性？你们这群政客，脑子里除了利益和算计，还剩下什么？！”
“它的‘价值’，难道比那些被它吞噬的生命更重要吗？还是说，在你们这些政客眼中，人命，也只是可以用来衡量‘价值’的筹码？”
他的怒骂通过通讯频道清晰地传到了临时指挥部，让坂本和在场的其他官员脸色都有些难看。
“远山先生，请不要误会。”坂本上和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每一位逝去的国民，我们都深感悲痛。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需要从这些超凡存在身上获取足够的信息，以避免未来发生更大规模的悲剧。活捉隐神刑部狸，并对其进行研究，是目前我们能想到的，将损失降到最低，并将利益最大化的最优解。”
“最、优、解？”苦二话语中的冰冷几乎要刺入官僚们的骨髓。
而他本人则是心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坂本上和！你们这群坐在办公室里的家伙，永远只会用冰冷的‘数据’和所谓的‘利益’来衡量一切！你们根本不明白，这些怪物对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想起了佐世保那些被牛鬼毒雾腐蚀的尸体，想起了那些在幻境中迷失自我，最终被吞噬的无辜者。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与愤怒，在他胸中交织。
“它们不配活着！！！”
虽然痛苦、愤怒、难以接受。
但他下不去手。
眼前的狸猫如果不是因为幻术能力被他完全克制，真实力量绝对不弱于那个曾经随意击溃自己的骨女。
而那些同样幻术对自己无效的狸猫头目，和假设不带有剧毒的大牛鬼们对比起来，也不落下风...
这些畜生的确有价值...杀死它们也无法复活那些死者...
一个人，如果爱的越多，就痛苦于越多的事物。
越是纯粹的大爱，就越会面临绝望的自我折磨。
就在苦二与坂本上和通过通讯器激烈争执之际，蹲在地上的狸妖少女，在最初的惊恐过后，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捕捉到了这微妙的局势变化。
她看到了“耳麦”——吞噬了那么多灵魂，她自然是知道这个小物件的，也看到了远山苦二因为那个小东西里传来的声音而停下了攻击，她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嘻嘻，原来是官方养的乖狗狗啊！’狸妖少女心中冷笑，脸上却立刻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表情。
“呜呜呜…这位天狗大人，请饶过小女子一命吧！”她一边抽泣着，一边用那双水汽氤氲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远山苦二。“小女子只是一时糊涂，贪玩了些，才不小心闯下大祸。小女子愿意…愿意向霓虹政府投降！小女子愿意戴罪立功，将功赎罪！只求大人能给小女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挪动着身体，试图远离那柄散发着致命寒意的薙刀。
“鸦天狗大人，您也听到了，”坂本上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味。“它愿意投降！这……这是最好的结果！我们可以将其收容，进行研究，同时也能避免更大的伤亡……”
远山苦二的声音中充斥着讥讽：“对你们来说，或许是吧。但对那些被它吞噬了灵魂，永世不得超生的人们来说呢？他们的公道，谁来讨还？！”
“哎呀...这位...天狗大人...！ 没有必要说的那么难听啦...”
狸妖的声音突然变得甜美而恭敬，她不再自称“本小姐”，而是用一种近乎谄媚的语气说道：“小妖是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虎威，还请大人恕罪。但是...其实...其实小妖也是受害者啦！”
苦二冷漠地看着她，没有应答，但也没有继续爆发杀气。
狸妖见状，心中暗喜，连忙继续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小妖当初被封印之后，本在西国封印之地中安心修炼，过着赎罪的苦静日子。可前些时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邪恶的妖气，强行占据了小妖的洞府，还威胁小妖，若不听从他的命令，便要将小妖打得魂飞魄散！”
她一边说着，一边挤出几滴眼泪，配合着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显得格外逼真：“小妖也是被逼无奈，才来到这长崎制造幻境，替那恶妖收集...收集一些‘食粮’。大人，您看在我修行不易，又并不是主动伤及凡人性命的份上，饶过小妖这一次吧！小妖愿意戴罪立功，将功赎罪，向您背后的...大人们，提供那恶妖的重要情报！”
说着，她刻意将声音拔高了几分，仿佛不是在对苦二说话，而是通过他耳朵上的那个小玩意儿，在向某个看不见的存在传递信息。
她要的可不是阶下囚的日子...她要过的，可不是眼前这只小狗狗的可悲生活啊！
至于背叛那位大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毕竟那位大人现在可不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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