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鬼一法眼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斥着谜语般的意味。
“‘海’是孕育一切的母体，也是吞噬一切的深渊。它包容着生命，也承载着死亡；它赐予恩惠，也降下惩罚。当人类的贪婪与傲慢，打破了那份微妙的平衡，‘海’的愤怒，便会以各种形态显现。”
他顿了顿，看向苦二，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就像即将迎来大祭之日的那位带来神明，人们视祂为丰收与欢笑的福神，将祂吹捧至高位以祈求更多...但祂也曾是被遗弃的残缺，又怎么会象征着真正的福呢？”
即将迎来祭日...？十日戎吗？
‘是在说...惠比寿大人吗？’苦二的思维倒是非常敏捷，面对鬼一这种谜语人也能够大致猜到一些东西，可惜他的信息渠道太少太少了。
鬼一法眼忽然往前一步，俯视着还在恢复体力的远山苦二，他紧紧地盯着鸦天狗那双坚毅不屈却又脆弱柔软的双眼：“至于你...远山苦二，一只试图挣脱束缚的鸦，一把渴望斩断不公的刀...你以为你是在匡扶正义，但你可知，你所面对的，或许只是‘海’愤怒的浪花？”
苦二沉默了。鬼一法眼的话语，如同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海因为被迫害的愤怒复仇，还是因为...这只是海的一朵小小浪花？
是代表了海的仇恨，还是代表了海的强大？
...亦或者两者都有？
“我不太明白...”苦二艰难地说道，“您可否...明示？”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鬼一法眼淡淡地说道，“霓虹这些因诸神而诞生于这片‘海’上的岛屿，自古以来便应当与‘海’共存。敬畏它，便能得到它的庇护；亵渎它，便会招致它的怒火。如今的霓虹，似乎忘记了这份敬畏。”
他伸出手，指向远方灯火通明的城市轮廓：“高楼林立，霓虹闪烁，光阴如梭飞逝，科技日新月异。但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隐藏了多少被遗忘的哭泣，多少被漠视的痛苦？当初的你知道，现在的你也知道...但你知道的太少了。”
“当欲望的堤坝崩溃，‘海’的审判，便会降临。”
是在暗示自己了解的太少吗...？
“做你认为正确的事。”鬼一法眼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苦二，仿佛看透了他的灵魂与思维。“你的出现...也是一种体现。你是被选中的利刃，是新生的鸦天狗。你的道路从未有一只天狗走过...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开辟。”
“至于我...”鬼一法眼微微一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古代超凡者而己。可以说，我和你曾经见过的些许超凡本质并无差别——那位大天狗亦或者骨女，我们都是同一类存在。”
苦二看着鬼一法眼，虽然对方的话语充满了谜团和谜语，连他都猜不到多少东西，但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并非敌人。
“谢谢您，鬼一...大人。”恢复许久的苦二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却重新变得坚定。
鬼一法眼摇了摇头：“你还是叫我先生吧，大人听起来实在太难受了。而且我也己经习惯了被叫做先生。”
苦二点了点头，他己经察觉到了什么：“那么，鬼一先生...佐世保的危机尚未解除，我必须回去。”
“不必了，你的同伴来了。”鬼一法眼说道，“这里的残局，就交给他们处理吧。你消耗过度，需要休息。毕竟，后面还有麻烦呢。”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中传来了首升机的轰鸣声。自卫队的后续部队和医疗队，终于在爆炸平息后赶到了。
苦二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再继续战斗。
他继续坐回地上休息，脑海中却想着后面的麻烦代表着什么...联系上之前的话语，应该是所谓的“海”吧。
当自卫队士兵们小心翼翼地靠近这片焦土，看到安然无恙的远山苦二和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老上校快步上前，看到苦二还活着，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眼眶红红地握住苦二的双手：“鸦天狗大人！您竟然没事！没事就好！这位是...？”
“我的朋友...一位先生。”苦二简单地介绍道，并没有多说，老上校这种人自然不会去多问。
...甚至不会、也不敢多想。
鬼一法眼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解释。
在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并确认工业园内再无牛鬼活动的迹象后，苦二在鬼一法眼的陪同下，回到了临时指挥部。
防线的构筑仍在继续，但气氛己经比之前轻松了许多。爆炸的威力远超预期，几乎将所有大型牛鬼一网打尽，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小型牛鬼还在城市各处流窜，但己不足为惧。
苦二虽然疲惫，但还是强撑着精神，与老上校一起部署着清剿残余牛鬼和加固水源地防御的任务。鬼一法眼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会提出一些看似不经意，却往往能一针见血的建议。
就在佐世保的局势逐渐得到控制，所有人都以为可以暂时松一口气的时候，一份加密的紧急通讯，如同晴天霹雳般，再次打破了指挥部的宁静。
“报告鸦天狗大人！长崎放请求支援！长崎县出现大规模超自然现象！疑似高级别狸妖作祟，市民大量失踪，城市陷入恐慌！请求紧急支援！”通讯频道中，通讯兵的声音充满了急切与哀求。
远山苦二瞳孔骤缩，下意识就想要挥手安排起程。
然后抬起的手却被身旁的鬼一法眼猛地按住，没有多少肌肉的臂膀试图使用超凡之力挥开，那只紧握的手却纹丝不动。
“您...！”远山苦二不解而又焦躁不安，他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我知晓一切。”鬼一平静的开口，“能够窥见过往与未来的一切，即为法眼。”
“这，是一场能够博取世人视线的剧场。你、他们与它们，所有登台者，都是为了让剧作者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一切。”鬼一法眼——真实身份己经昭然若揭的男人——缓缓地说着。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一切都己经被规划好了，你还会一如既往的奋不顾身吗？”
他的眼睛与苦二那双充斥着焦急的双眼对视着。
苦二也渐渐平静下来：“在那位比之八大天狗还要强大的大天狗手中，或许我连提线木偶都算不上。”
鬼一松开了手，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是啊，他的眼中你是玩具、骨女的眼中你是虫子、我的眼中你是飞蛾...我们的本质并无差别...也从无差别。”
“那么，记住我说的话，永远思考这一切的相关。”
“你现在知道的太少太少太少了...接下来，一起上路吧。”
看着起身准备离开的鬼一，苦二明显愣了一下。
看着发愣的苦二，鬼一失笑着摇头：“我是不会出手的。我只是想看看...现在的你，能做到哪种程度。当然，我也不会蹭你的顺风机。”
他挥了挥手，身影逐渐化作虚无。
而远山苦二，也接通了耳麦中的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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