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斯语毕之后，远山苦二依旧沉默。
良久，他的嘴角才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带着些许讥讽的弧度：“代价？菲利普斯上将，你认为，有什么‘代价’，能够衡量我...或者说‘我们’所掌握的力量？还是说，阿美莉卡习惯了用金钱和利益来衡量一切，包括神明与妖怪？又或者...你们打算给予我，阿美莉卡式的‘友谊’？”
菲利普斯心中一凛，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与这些掌握着非人力量的存在打交道，世俗的利益诱惑，往往会显得苍白而可笑。
而极少部分霓虹人对阿美莉卡的厌恶也会让他这番话适得其反。
远山苦二就是这极少的部分。
“抱歉，是我失言了。”菲利普斯立刻调整策略，语气变得更加诚恳。“远山先生，我的意思是，我们双方都面临着共同的威胁。如果能够携手合作，共同研究这些超凡现象，或许能更快地找到应对之策，从而避免更多无谓的牺牲。”
“我们需要与霓虹达成更深层的合作以——”
“合作？”远山苦二的目光转向窗外，横须贺港口内，那些被打捞回来的阿美莉卡军舰碎片，如同风吹的咸鱼，在夕阳下显得有些萧瑟和可怜。
“菲利普斯上将，你们的‘合作’，通常意味着什么，我想霓虹比任何国家都清楚。”
这句话，无疑是在暗指阿美莉卡战后对霓虹长达数十年的控制与影响——不止于此，被戳破的泡沫和如今的关税博弈，将这漫无止境的操控摆到了台面之上。
数次。
然而，毫无用处。
他们依然傲慢、依然强大、依然布局全世界。
菲利普斯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强压下心中的不快：“远山先生，时代不同了。面对这种足以颠覆世界秩序的全新威胁，过去的恩怨纠葛，或许应该暂时放在一边。”
就在双方的谈话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状态时，石田的加密通讯器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他接通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坂本大人的紧急...紧急情报！”石田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尖锐得有些失真，“佐世保！佐世保市出现大规模超凡生物袭击！根据初步报告...是，是传说中的‘牛鬼’！数量极多！城市水源己受到严重污染！请求鸦天狗大人紧急支援！”
“牛鬼？”远山苦二的眉头猛地皱起。
“远山先生！”石田立刻朝着苦二鞠躬，“佐世保危在旦夕！请您立刻出动！”
远山苦二没有丝毫犹豫，猛地站起身，抓起身旁的大薙刀：“备机。”
“是！”石田如蒙大赦，立刻转身联系后方。
“远山先生，”菲利普斯立刻站了起来，朝着苦二露出了一丝由衷的微笑。“横须贺基地拥有速度更快的F-35B战斗机，如果需要，我们可以为您提供最快的空中运输。这也算是我们合作的诚意。”
“阿美莉卡比您想象的要慷慨。”
远山苦二看了菲利普斯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片刻之后，他缓缓点头：“好。”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片闪烁着淡淡黑色光泽的羽毛，那羽毛的边缘锋利如刀，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是信物。”远山苦二将羽毛递给菲利普斯，“或许，你们的科学家，能从中发现些什么。”
“就算作这次行动的油费吧。”
菲利普斯接过那片羽毛，只觉得入手冰凉，虽然感受不到，但他坚信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在其中流动。
他知道，他将更进一步。
...不，是阿美莉卡更进一步。
“感谢您的慷慨，远山先生。”菲利普斯郑重地收起羽毛，心中己有了新的盘算。
半小时后，一架经过特殊改装、机身涂装着超低可视度迷彩以及隐身图层的F-35B战斗机，在夜幕的掩护下，如同暗夜出行的猛禽般从机库中滑出，短暂加速之后猛地从跑道上冲天而起，伴着刺破音障的巨响向佐世保方向呼啸而去。
极致的加速度带来的眩晕感，对着大部分优秀飞行员而言都是一场严峻的考验，但对于此刻盘坐在特制座椅上的远山苦二来说，却如清风拂面。他闭目养神，大薙刀横放在膝上。
他的脑海中，浮现着关于牛鬼的种种传说——剧毒、蛮力、丑陋、以及对水源的污染。
这会是一场硬仗，一场容不得丝毫退让的死战。
而在他的身后，数架大型军用运输机也己从霓虹自卫队的不同基地紧急起飞，机上搭载着紧急集结起来的、由飞山总监亲自挑选的精英机动部队，以及那些尚显稚嫩，却同样被寄予厚望的“旧时组”人造超凡者。
他们的脸上，大多带着初临战场的紧张与兴奋，以及对传说中“鸦天狗”的敬畏与好奇。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敌人。
没有人会觉得自己会死在这场行动之中。
而至于这些所谓的“旧时组”成员本身...他们大多是从各个监狱中挑选出来的、曾经穷凶极恶的罪犯，或是某些在生死边缘徘徊而“自愿”接受改造的“志愿者”。
官方从远山苦二和骨女身上提取的“高能细胞”，植入受改造者体内后，那些高能细胞就会迅速繁殖替代原有细胞，在专家们的眼中，这就是强行催化出他们体内潜藏的、微弱的超凡潜能，强行催化之后没有进行适当调理的情况下，必然会导致这些超凡者存在寿命缩短、潜力转化率低的问题。
但那又如何？这群东西本来就是要抹除的残渣。
此刻，这群消耗品穿着简陋的、仅仅能提供基础物理防护的廉价特制作战服，脸上却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与对力量的贪婪。
...连自己的装备都不了解的自大狂，又能在战场上存活多久呢？
倒也不怪他们，毕竟他们中的一些人，在获得这意外的力量之前，或许连社会最底层的蝼蚁都不如，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己让他们丧失了作为“人”的资格。
如今，他们自以为己经脱胎换骨，成为了人上人，那些过去需要仰望甚至不敢想象的高层人物，如今却需要对他们卑躬屈膝、俯首讨好...
他们己然自认为是神选者、神子！
又或者是...神？
狂风在F-35B的座舱外呼啸，自认为是人的远山苦二缓缓睁开双眼，俯瞰着下方灯火渐稀的大地。
“神明啊...再快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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