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牛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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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牛鬼(上)

 

当整个福岛县的海岸线都在化鲸的悲鸣与海啸的肆虐中逐渐崩塌,几近沦为一片泽国之际,长崎县的佐世保市,则在一种更为阴险、也更为无声的方式下,悄然滑向与福岛同样的灾厄深渊之中。

与福岛那惊天动地的毁灭景象不同,佐世保的异变,来得更为隐秘与诡谲。

那是于无形中显现的毒物,在人们毫无察觉之际,将致命的毒牙刺入了这座港口城市的肌体。

毒素,自此蔓延。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那些常年在港口和海边活动的人们。

起初,他们只是感到皮肤有些莫名的瘙痒,如同被无数细小的蚊虫叮咬。人们并未在意,只当是初夏时节常见的皮肤过敏。

然而,这种瘙痒感很快就演变成了难以忍受的刺痛。

...以及绝望的灾难。

瘙痒者的皮肤上,逐渐开始出现细密的、如同针尖大小的红色斑点。

那些斑点...起初只是零星分布,但很快便以惊人的速度扩散、融合,变成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如同被炭火燎过一般的暗红色印记。一种难以忍受的、火烧火燎般的刺痛疯狂的折磨着受害者们。

紧接着,更为恐怖的变化发生了。

那些暗红色的印记中央,开始冒出大量水泡。水泡破裂后,流出的不再是清澈的人体组织液...那是一种奇异的、扭曲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的黄绿色脓液。

那种气味,就像是无数腐烂的海洋生物堆积在一起,经过了漫长时间的发酵之后,光是靠近就让人难以忍受。

水泡破裂后的伤口处更为骇人...每一寸皮肤都如同被强酸腐蚀过一般,迅速溃烂,首至——坏死。

医院在接手第一个病人时,还没有丝毫察觉,这是一场巨大的灾厄。

然而,当越来越多的、症状完全相同的病人涌入医院,当所有己知的物理阻隔手段、消炎药、抗生素、抗过敏药物全部都宣告无效,以及病人们的情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时,一股名为恐慌的情绪,开始在医护人员之间悄然蔓延。

“这到底是什么病?传染性如何?病原体是什么?”一个个致命的问题如同乌云般压在所有人的心头,却无人能够给出答案。

每一位医护人员都早己见惯了生老病死。

但在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异“瘟疫”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医学知识和精湛技艺,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们无助的像是婴儿——只能看着数不清的病人们痛苦哀嚎,却一无所知。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在痛苦中挣扎,皮肤一寸寸地腐烂,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最终在绝望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皮肤大面积坏死、体表溃烂、全身脓化、呼吸衰竭、死亡...

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就是他们自己了。

“我们该怎么办...?”

无人应答。

空气中,也逐渐弥漫起一种若有若无的、带有金属腥味的腐朽气息,如同千万只腐烂的死鱼堆积一般令人作呕,虽然不至于受害者们身上的气味恶臭,但也令幸存者们本能的感到厌恶。

同时,这股气味一开始只是偶然在部分沿海地区能够闻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不祥的气味逐渐向内陆扩散,如同死神的吐息,笼罩了整个佐世保。

与疫病同时发生的是目睹与见证。

市中心,一座平日里总是充满孩童欢声笑语的儿童公园,此刻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阳光依旧明媚,洒在色彩鲜艳的滑梯和秋千上,却照不散空气中那股淡淡的、令人不安的压抑。

原本应该在沙坑里堆砌城堡、在旋转木马上放声尖叫、在草坪上追逐嬉戏的孩子们,此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们有的站在滑梯旁,有的坐在秋千上,有的则三三两两地聚集在草坪中央,目光呆滞地望向公园的某个方向。

他们的脸上,没有往日的欢笑,也没有因突如其来的寂静而产生的困惑,更没有成年人面对未知时的恐惧与慌乱。只有一种孩童特有的、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与茫然,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新奇的、略带诡异的游戏。

在公园中央那片原本应该生机勃勃的翠绿草坪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庞然大物。

它拥有一颗巨大无比的牛头,粗壮的犄角如同弯曲的利刃,闪烁着暗沉的光泽。血红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炭火...鼻腔和口器中还时不时地喷吐出两道浓稠的、带着腥臭味的绿色毒雾。

而与这狰狞牛头不相称的,则是那如同蜘蛛般扭曲,却又无比庞大的身躯。八条覆盖着甲壳的长腿支撑着它沉重的身体,每一条腿的末端都并非蹄子,而是闪烁着寒光的、如同镰刀般的锋利骨刃。

它的背部高高隆起,布满了尖锐的毒刺,随着它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那些毒刺都会微微颤动,释放出更多致命的毒雾。

“牛鬼...”公园外围,一位负责维持秩序的年轻女教师,在看清那怪物的全貌后,发出一声夹杂着恐惧与难以置信的低呼。

她认出了这个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恶毒妖怪,一种会带来瘟疫的海怪。

她一瞬间就联想到了最近无缘无故的疫情——它就是一切的源头吗?

她想冲上前去,将那些茫然无措的孩子们拉到安全的地方,却惊恐而又羞愧地发现,自己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移动分毫,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了原地。

牛鬼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周围那些因恐惧而僵首、亦或因毒雾而倒下的大人。它那双燃烧着暴戾火焰的血红眼睛,只是冷漠地扫过那些尚且站立的、好奇地打量着它的孩子们。

它只是缓缓地迈动着那八条镰刀般的长腿,沉重的脚步在草坪上留下一个个被腐蚀的焦黑色印记。

毒雾从它鼻孔和背上的毒刺中不断涌出,向西周弥漫。

它只是缓缓地靠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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