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在赵队长威严的喝令下,如同退潮般散去,留下满地狼藉的议论和挥之不去的寒意。
昏黄的路灯光晕里,一大爷易中海那张向来威严刻板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浑浊的老眼剜了何雨柱所在的屋子方向一下,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污了眼睛,猛地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自家门洞的黑暗里,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二大爷刘海中背着手,肥厚的下巴微微昂着,那双精明的三角眼滴溜溜一转,不动声色地瞥了旁边的三大爷阎埠贵一眼。
阎埠贵扶了扶鼻梁上那副断腿后用胶布缠了好几圈的眼镜,心领神会地微微颔首。两人目光一碰,随即也转身,步履匆匆地消失在通往刘海中家方向的阴影里,那背影透着一种急于密谋什么的鬼祟。
秦淮茹僵立在原地,手脚冰凉。人群散开带来的冷风一激,她才像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猛地打了个哆嗦,神志稍稍回笼。
她下意识地想挪动脚步,想跟着何雨柱去看看屋里昏迷的表妹——毕竟那是她带出来的亲表妹,做做样子也是必须的。
然而,她刚抬起眼,就对上了冉秋叶的目光。
那目光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是静静地落在她身上,清亮、平静,却像两道能穿透人心的探照灯,照得她心底那点肮脏龌龊无所遁形。
秦淮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来,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勇气。她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破棉袄的下摆,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躲开!必须躲开!现在凑上去就是不打自招!”
“我……我还是先回去看看棒梗……”她声音干涩地挤出这么一句,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见,像只受惊的老鼠,猛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钻回了自家那扇低矮破旧的门板后面。
“砰”的一声轻响,门板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隔绝了她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
何雨柱那间后院的偏房里,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的胶水。
一盏油灯在桌上摇曳着微弱昏黄的光,照在何雨柱冉秋叶三人的脸庞上。
秦京茹静静地躺在炕上,身上盖着何雨柱那件厚实的深蓝色工装棉袄。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吓人,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只有胸口那微不可察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长长的睫毛紧闭着,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一滴未干的泪痕挂在眼角,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着微光。
“雨柱,”冉秋叶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疼惜,她看着秦京茹毫无知觉的脸,“怎么……怎么不把京茹送到医院去?这样昏着,万一……”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担忧显而易见。
何雨柱坐在炕沿,背对着灯光,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双手撑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听到冉秋叶的问话,他猛地抬起头,那隐在阴影里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神里交织着巨大的疲惫、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你以为我不想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带着压抑的痛楚,“秋叶,你以为我不想立刻把她送去医院,让大夫好好瞧瞧?可是……”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眼神里的沉重几乎要将人压垮,“可是,把她送去医院,然后呢?医生护士问起来怎么说?病历怎么写?一个年轻姑娘,被人弄昏了带到那种地方……这种事一旦传开,就算她清清白白,这辈子也毁了!唾沫星子比刀子还毒!在这个地界儿,女人的名声……有时候比命还重!”
他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在寂静的屋里,也砸在冉秋叶的心上。她沉默了,清澈的眼眸里涌上深深的无奈和悲悯。是的,她何尝不明白这个时代加诸在女性身上的无形枷锁?那沉重的、足以压垮人的“清白”二字。
“那个该死的许大茂!”何雨柱猛地一拳砸在自己的大腿上,发出沉闷的“咚”声,压抑的怒火瞬间冲破了他的声音,带着切齿的恨意,“抓住了吗?!赵哥他们找到那畜生的踪迹没有?!”
冉秋叶轻轻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无力:“赵队长刚才在院子里说,招待所里里外外都搜遍了,一点痕迹都没有。许大茂……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溜得干干净净。”
“操!”何雨柱低吼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杀千刀的混蛋!他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
屋子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油灯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微响,和窗外不知何时吹起的的冷风声。
“雨柱,”冉秋叶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凝重,“你觉不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点……蹊跷?”
“蹊跷?”何雨柱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疑惑,“什么蹊跷?许大茂那畜生见色起意,下药拐人,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冉秋叶的弦外之音。
“是,许大茂是罪魁祸首,这点毋庸置疑。”冉秋叶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一片模糊的夜色,声音清晰而冷静,“蹊跷的是,我们发动了那么多人,在赵队长的帮助下,几乎把附近的胡同都翻了个底朝天,为什么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找不到?连个看见他们影子的人都没有?可偏偏……”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何雨柱,一字一句地说道:“偏偏是秦淮茹!就在我们束手无策、约定时间到了的时候,她就那么‘恰好’地出现了,还‘恰好’地带来了最关键、最具体的信息——饭店、招待所、房间号!仿佛她手里攥着一张地图!雨柱,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巧得让人心头发毛?”
何雨柱愣住了。冉秋叶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插进了他因愤怒和担忧而变得有些混沌的脑子,强行撬开了一道缝隙。
是啊!为什么是秦淮茹?为什么偏偏是她找到了?她下午在干什么?她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发动了全院的人?可刚才在院子里,除了她,并没有其他人站出来提供确凿的线索……
一丝冰冷的疑虑,如同窗外的秋雨,悄无声息地渗入他的心底。
“你的意思是……”何雨柱的声音沉了下去,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冉秋叶没有首接回答,她走回炕边,目光再次落到秦京茹苍白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同情和一种洞察后的沉重:“我是想说,有没有可能……秦淮茹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甚至……知道得比我们想象的更多?”
“这……”何雨柱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想反驳,“秋叶,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得有证据!没证据,那就是瞎猜!” 他本能地抗拒这个指向性过于明确的猜测,毕竟,秦淮茹是秦京茹的亲表姐!
“证据?”冉秋叶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现在确实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但是,雨柱,我刚才在院子里,一首都在看着她。”
她的目光变得极其专注,仿佛在回放当时的每一个细节,“当赵队长宣布京茹找到了,只是受了惊吓昏过去的时候,所有人的反应是什么?是松了口气,是庆幸,是同情,是愤怒……这些情绪,在院子里每一张脸上都能看到。”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唯独秦淮茹!她的脸上,我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释然!看不到一点找到表妹后的庆幸和放下心来的轻松!”
冉秋叶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牢牢锁住何雨柱困惑的眼睛,清晰地、缓慢地吐出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词:
“她的脸上,只有一种东西——”
“什么?”何雨柱问道。
“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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